自北风镇得到苏映雪身陷绝境的消息后,李玄尘心中那压抑已久的焦灼、愤怒与担忧,如同被点燃的燎原之火,再也无法遏制。他没有任何迟疑,甚至来不及做更多准备,身形便已化作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青色流光,冲出了城镇,投身于莽莽群山与辽阔原野之间。
归心似箭,已不足以形容其万一。此刻的他,是救人心切,是杀意奔涌!
他将自身速度提升至了前所未有的极致。体内那新生的、蕴含着寂灭特性的玄气以前所未有的效率疯狂运转,支撑着他那融入了“流风”与“归尘”意境的步法。他不再走官道,不再避险阻,遇山翻山,遇水涉水,力求以最短的直线距离,横跨这万里之遥,奔赴江南!
身形过处,已非简单的“快”字可以形容。更像是融入了风,化入了影,寻常人只见得眼前一花,一道模糊的青影便已掠过数十丈之外,留下的唯有被轻微搅动的气流与那转瞬即逝的、令人心悸的冰冷气息。他不再刻意收敛自身那“寂灭归尘”的剑意,那无形的意境萦绕周身,使得他所过之处,草木微霜,虫鸟噤声,仿佛连生机都被那无形的终结之意所短暂压制。
日夜兼程,不眠不休!
体内的玄气在如此高强度的消耗下,如同开闸的洪流,奔腾不休。若非他根基重塑后远胜往昔,经脉宽阔坚韧,玄气精纯凝练,加之《太虚引星诀》本身便具有超乎寻常的恢复能力,恐怕早已力竭。即便如此,他也只能凭借强横的意志,强行压榨着自身的潜力,只在玄气即将见底时,才寻一僻静处,以最快的速度调息片刻,吞服几颗得自葬剑谷、蕴含精纯金铁之气的奇异剑草,便再次上路。
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必须在一切无法挽回之前,赶到映雪身边!
然而,凌霄阁显然也预料到了他的动向,或者说,他那毫不掩饰的疾驰与偶尔泄露的冰冷剑意,已然暴露了他的行踪与目标。自离开天山范围,进入中原之地后,沿途的拦截,便开始接踵而至。
第一波拦截,发生在他离开北风镇第三日的黄昏,位于一条荒凉的峡谷之中。
对方约有二十余人,并非凌霄阁直属弟子,而是依附于凌霄阁的一个二流家族“烈风堡”的精锐。他们显然收到了凌霄阁的严令,在此设伏。为首的堡主,修为在玄脉境后期,手持一柄九环大刀,气势汹汹。
“李玄尘!留下命来!”烈风堡主暴喝一声,刀光如匹练般斩落,带着裂风之声。
李玄尘疾驰的身影甚至没有丝毫停顿,面对那凌厉的刀光,他只是并指如剑,随意地向旁一划。
《归尘剑诀》第一式——「尘起微末」!
没有浩大声势,没有绚丽光华。那看似随意的一划,却仿佛引动了某种天地规则。凌厉的刀光在触及那无形剑意的刹那,竟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瓦解,连带着烈风堡主体内的玄气运转都为之瞬间凝滞!他脸上那凶狠的表情瞬间被无边的恐惧所取代,还未等他做出第二个反应,一道无形的寂灭剑气已然透体而过。
烈风堡主身躯一震,眼中神采涣散,高大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倒地,气息全无。
其余烈风堡弟子见状,骇得魂飞魄散,发一声喊,四散奔逃。
李玄尘看也未看那满地狼藉与逃窜的身影,身形没有丝毫停滞,如同一道永不疲倦的青色的闪电,继续贯出峡谷,只留下身后一片死寂与那逐渐被风沙掩埋的尸体。
第二波拦截,在五日后的一条滔滔大江之畔。
这一次,是三名凌霄阁的外门执事,皆是玄脉境中期修为,带着数十名凝气期弟子,借助江边复杂的地形与预设的简易阵法,试图阻碍他的去路。
“结阵!困住他!”为首执事厉声高呼,剑光闪烁,与另外两人气机相连,化作一道剑网笼罩而来。
李玄尘眼神冰冷,面对那呼啸而来的剑网,他第一次动用了范围性的招式。并指如剑,在空中划出一个奇异的圆弧。
《归尘剑诀》第二式——「风卷残云」!
霎时间,以他为中心,一道灰蒙蒙的、由无数细密寂灭剑气构成的旋风骤然生成!旋风席卷扩张,那看似严密的剑网与之稍一接触,便如同脆弱的蛛网般被轻易撕碎、湮灭!三名玄脉境执事首当其冲,护体玄气瞬间破碎,惨叫着被卷入剑气风暴之中,顷刻间便没了声息。周围的凝气期弟子更是如同被收割的稻草,成片倒下,非死即伤。
江风呼啸,却吹不散那浓郁的血腥与死寂之意。李玄尘踏着满地的狼藉与哀嚎,身形如鬼魅般掠过江面,连衣角都未曾沾湿,消失在对岸的密林之中。
第三波,是在他已进入江南地界,距离那“断魂崖”仅有数百里之遥的一处官道隘口。
这一次,凌霄阁显然动了真格。带队者赫然是一位玄丹境虚丹层次的长老,姓孙,面色阴鸷,带着四名玄脉境后期的精英弟子,布下了一座颇为玄奥的合击战阵,严阵以待。他们收到前两次拦截失败的消息,深知李玄尘今非昔比,不敢有丝毫大意。
“李玄尘,你竟真敢闯到此地!今日此地,便是你的葬身之处!”孙长老声音沙哑,手中长剑遥指,剑罡吞吐不定。
李玄尘终于停下了疾驰的脚步,立于隘口之前。连续的高强度奔袭与战斗,让他脸色略显苍白,气息也微微有些紊乱,但他那双眼睛,却亮得如同寒夜里的孤星,冰冷、锐利,更带着一种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杀意。
他没有废话,甚至没有去看那严阵以待的战阵。他的目光,仿佛已穿透了眼前的阻碍,看到了那遥远断魂崖上的凄绝身影。
他缓缓抬起了手,这一次,不再是并指如剑。他虚空一握,仿佛握住了一柄无形的长剑。体内那奔流不息的寂灭玄气,与那磅礴浩瀚的“归尘”剑意,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凝聚!
《归尘剑诀》第三式——「星沉碧落」!
他朝着那隘口,朝着那战阵,朝着那孙长老,虚虚一斩!
没有剑光,没有风声。但在孙长老与那四名精英弟子的感知中,却仿佛看到了一颗灰暗的、代表着终结与寂灭的星辰,自九天之外轰然坠落,携带着镇压虚空、破灭万法的无上大势,朝着他们碾压而来!
“不好!”孙长老脸色剧变,狂吼一声,与四名弟子将合击战阵催发到极致,剑罡联结,化作一道凝实的光幕,试图抵挡。
然而,在那“星沉碧落”的意境之下,那看似坚固的光幕,仅仅支撑了不到一息,便如同被巨锤砸中的琉璃,轰然破碎!恐怖的寂灭剑意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五人!
孙长老首当其冲,护体玄丹罡气如同纸糊般被撕裂,鲜血狂喷,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难以置信,倒飞出去,撞在山壁之上,生死不知。那四名精英弟子更是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在剑意席卷下,肉身崩解,神魂湮灭!
隘口,被一剑荡平!
李玄尘收回虚握的手,脸色又苍白了一分,气息也急促了些许。连续施展《归尘剑诀》的消耗极大,尤其是第三式。但他没有丝毫调息的意思,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那一片死寂的隘口,身形再次化作流光,贯入江南的烟雨朦胧之中。
他的速度,他那摧枯拉朽、斩杀一切阻碍的强势,如同最迅猛的雷霆,随着他一路奔袭的路线,迅速在江湖上传开!
“归尘剑”李玄尘之名,不再仅仅是“未死”的奇迹,更与“恐怖”、“杀戮”、“不可阻挡”联系在一起!所有听闻他一路所为的武者,无不为之色变,为之震撼。
一些原本还对凌霄阁通缉令心存侥幸、或想借此扬名的势力与个人,此刻彻底绝了念头,纷纷退避三舍,生怕招惹到这尊杀神。
而李玄尘,对这些外界的震动与恐惧,浑然不觉,亦或根本不在意。
他心中只有一个目标,一个地点——断魂崖!
烟雨江南,如诗如画。但他无心欣赏,他的身影在蒙蒙细雨中穿梭,如同索命的幽魂,又如同一道撕裂温柔画卷的凌厉剑光,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与焚心蚀骨的焦急,直奔那最终的战场!
距离断魂崖,越来越近。
他仿佛已经能闻到,那崖顶传来的,血腥与绝望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