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鳞蟒冰冷的竖瞳,仿佛两汪深不见底的寒潭,倒映着李玄尘凝重的身影。那庞大的身躯盘踞在灵泉之畔,犹如一座碧玉雕琢的山峦,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腥风扑面,带着一种原始而凶戾的气息,山谷内原本祥和宁静的氛围,瞬间被剑拔弩张的杀机所取代。
李玄尘握剑的手心微微沁出冷汗,并非恐惧,而是身体在面对远超自身的强大威胁时,最本能的反应。他心念电转,瞬间便已明了,硬拼,绝无胜算。这碧鳞蟒不仅力量强横,鳞甲防御惊人,更兼其常年守护地脉紫芝,吸纳灵气,恐怕已生出一丝灵智,绝非寻常只知凭本能行事的凶兽可比。
唯有智取,方有一线生机!
他并未贸然进攻,反而缓缓向后退了半步,目光却死死锁定碧鳞蟒,尤其是它那昂起的蛇首与七寸之处,试图寻找可能的弱点。同时,精神力高度集中,仔细观察着碧鳞蟒的活动规律与周遭地形。
碧鳞蟒见这渺小的人类并未立刻退走,反而敢与自己对峙,顿时发出一声低沉的嘶鸣,似乎被激怒了。但它似乎也顾忌着身后的地脉紫芝,并未立刻扑击,只是庞大的身躯微微扭动,调整着姿态,猩红的蛇信吞吐得更急,冰冷的杀意如同潮水般涌向李玄尘。
李玄尘注意到,这碧鳞蟒虽然凶悍,但活动范围似乎始终围绕着那株地脉紫芝,不愿离开太远。而且,在它游动时,其腹部靠近七寸下方,有一片鳞片的颜色似乎比周围稍浅一些,光泽也略显黯淡。
“那里……或许是它的弱点所在?”李玄尘心中暗忖。
他深吸一口气,心中已然有了定计。第一步,激怒它,引蛇出洞!但不能让它离开地脉紫芝太远,否则它可能放弃追击,回头守护灵药。
李玄尘脚下“流风步”一动,身形如风,向侧后方飘退数丈,同时左手疾挥,数颗早已扣在手中的石子,灌注了一丝微薄的玄气,如同强弓硬弩般,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射向碧鳞蟒的双眼与那处颜色稍浅的腹鳞!
这攻击力度,对于碧鳞蟒而言,无异于隔靴搔痒,甚至连它的鳞片都无法击破。但其侮辱性,却是不言而喻!
“噗噗噗!”
石子打在碧鳞蟒坚韧的鳞片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甚至未能留下丝毫痕迹。
然而,碧鳞蟒却被这挑衅彻底激怒了!它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嘶鸣,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弹,如同离弦之箭,带着一股腥风,快如闪电般向李玄尘噬咬而来!血盆大口张开,露出惨白的毒牙,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李玄尘早有准备,在碧鳞蟒发动攻击的刹那,脚下“流风步”已催至极限,身形如同鬼魅般向一侧横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足以将他整个人吞下的巨口!
“轰!”
碧鳞蟒的头颅重重地撞在李玄尘方才站立之处,地面顿时被砸出一个浅坑,泥土飞溅。
一击落空,碧鳞蟒更加暴怒,粗壮的蛇尾如同一条巨大的钢鞭,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呼啸,拦腰向李玄尘扫来!这一扫之力,足以开碑裂石!
李玄尘不敢硬接,身形急速下伏,几乎是贴着地面滑行,那巨大的蛇尾带着劲风从他头顶掠过,扫断了好几根碗口粗的树木!
他趁势翻滚,拉开距离,手中青钢剑寻隙疾点,数道蕴含“凝霜刺”意境的剑气,如同寒星般射向碧鳞蟒的眼睛与那处浅色腹鳞。
碧鳞蟒或闭眼,或扭动身躯,以最坚硬的背部鳞片硬抗。剑气打在鳞片上,发出“叮叮”脆响,依旧难以破防,但那附带的刺骨寒意,却也让碧鳞蟒感到极为不适,动作似乎迟缓了半分。
李玄尘心中稍定。看来,这碧鳞蟒的防御虽强,但自己的“凝霜刺”意境特殊,对其并非全无影响。
他不再急于攻击,而是凭借精妙绝伦的“流风步”,开始与碧鳞蟒周旋。他如同附骨之疽,始终游走在碧鳞蟒攻击范围的边缘,时而以石子远程挑衅,时而以剑气骚扰其眼睛与腹鳞弱点,激得碧鳞蟒狂性大发,不断发动猛烈的扑击、撕咬、扫尾。
碧鳞蟒身躯庞大,力量恐怖,每一次攻击都地动山摇,将山谷内美好的景致破坏得一片狼藉。但它速度虽快,毕竟体型所限,转折变化远不如李玄尘灵活。李玄尘便利用这一点,不断引导着碧鳞蟒在山谷内绕圈,消耗它的体力与耐心。
战斗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碧鳞蟒久攻不下,身上虽无实质伤痕,却被李玄尘那苍蝇般的骚扰战术弄得烦躁不堪,嘶鸣声愈发尖锐。它似乎也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攻势渐渐变得谨慎,不再轻易离开地脉紫芝太远。
李玄尘心知不能再拖下去。自己的玄气消耗巨大,伤势也在剧烈运动中隐隐有复发的趋势。必须冒险,行险一搏!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再次以石子挑衅后,他并未像之前那样立刻远遁,反而身形一折,主动向着碧鳞蟒庞大的身躯靠近!
碧鳞蟒见状,眼中凶光大盛,巨头一摆,再次张开血盆大口,向着李玄尘噬咬而来!这一次,它似乎用上了全力,速度比之前更快,腥风扑面,令人窒息!
眼看巨口即将合拢,李玄尘甚至能看清那喉咙深处蠕动的肌肉与滴落的毒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玄尘脚下步伐陡然一变,不再是飘忽的“流风”,而是化作一道笔直的、决绝的流光,竟是不退反进,迎着那噬咬而来的巨口,悍然冲了上去!
他并非送死!在即将被吞没的刹那,他身体猛地向右侧倾斜,同时左手并指如剑,蕴含全身残余玄气,一式虚招,直刺碧鳞蟒最为在意的右眼!
碧鳞蟒条件反射般地闭眼扭头躲避!
就是现在!
李玄尘争取到了这瞬息的机会!他真正的目标,并非眼睛,而是那张开的、毫无防护的巨口!
他借着前冲之势,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如同泥鳅般,从那即将合拢的巨口边缘险之又险地滑了进去!同时,他右手中的青钢剑,早已蓄势待发!
“凝霜刺·内爆!”
他心中狂吼,将体内所有残余的玄气,连同《太虚引星诀》激发出的那丝微薄星辉之力,以及“霜凝”意境的极致寒意,尽数压缩、灌注于青钢剑尖!他没有选择攻击坚韧的外皮,而是将这凝聚了他毕生功力与意志的一剑,精准无比地、狠狠地刺入了碧鳞蟒柔软的口腔上颚,并瞬间将那股高度压缩的、蕴含着极致寒意的剑气能量,猛地爆发开来!
“噗!!!”
一声沉闷的、仿佛西瓜破裂的异响,自碧鳞蟒体内传来!
碧鳞蟒那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噬咬的动作戛然而止!它那双冰冷的竖瞳瞬间瞪得滚圆,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与难以置信!
“嘶……嗷……!”
它发出一声凄厉无比、完全不似蛇类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开始疯狂地翻滚、扭动,如同一条被投入油锅的鳝鱼,将周围的草地、岩石搅得天翻地覆!口中不断喷出混杂着内脏碎块与冰碴的污血!
李玄尘在那股爆发力的反冲下,被猛地从蛇口中震飞出来,重重摔落在数丈之外,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眼前阵阵发黑,几乎昏厥。他强行支撑着,死死盯着那疯狂挣扎的碧鳞蟒。
他知道,自己成功了!那凝聚了所有力量的内部一击,已然重创了这头凶物!
碧鳞蟒挣扎了足足半盏茶的功夫,动作才渐渐迟缓下来,最终,那庞大的身躯抽搐了几下,轰然倒地,激起漫天尘土,再也不动了。只有那双兀自圆睁的竖瞳,还残留着痛苦与不甘。
山谷内,一片狼藉,重归寂静。
李玄尘瘫坐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感受着体内空荡荡的经脉与无处不在的剧痛,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带着疲惫的笑意。
智斗凶蟒,险死还生。
他,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