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自己坐吗?”夏殊影低头问,语气里的温柔能溺死人,他甚至微微屈膝,让她能更轻松地落地。
乐媱点点头,扶着他的手臂慢慢滑坐到椅子上。
刚坐稳就打了个哈欠,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扇得夏殊影心头发软。
燕鸣之和方舒钰还跪在地上,膝盖下的石板冰得刺骨。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同是落难人,这待遇差得也太远了。
“他们怎么还跪着?”乐媱歪头问,小手还抓着夏殊影的衣摆没松开。
“打架了,该受罚。”夏殊影站在她身侧,像尊守护神。
乐媱眨眨眼,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小声道:“好像是我先动的手……”。
其实第一拳是方舒钰打的。
夏殊影失笑,胸腔震动带起低低的嗡鸣,这是众人第一次见他笑,像冰封的河面裂开一道缝,露出底下的暖意。
他叹了口气,朝燕鸣之两人抬下巴:“起来站着。”
“谢摄政王!”两人如蒙大赦,起身时腿都麻了,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夏君临看得目瞪口呆。
想当年他还不是皇帝时,有一次在宴上多喝了两杯,有些失态,就被小叔罚跪了大半夜。
如今这小雌性一句话,说免罚就免罚了?
护卫动作很快,不一会人就被带来了,还真的是被拖来的。
“禀陛下、王爷,赵家父子抵抗,属下们……动了手。”
侍卫拖着三个血人进来,铁链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赵勤的官袍被撕得稀烂,露出里面的锦缎小褂,沾着泥和血。
赵磊嘴角淌着血,门牙掉了两颗,说话漏风。
赵康更惨,一条胳膊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是断了。
夏君临冷哼声音里带着厉色:“抵抗?看来谋逆之心昭然若揭。”
赵勤连滚带爬地扑过来,跪在地上哭喊:“陛下饶命!是犬子混账,是臣教导无妨,臣日后一定严加管家!严加管教啊!臣一向忠心耿耿,对陛下、对王爷绝无二心!”
赵磊却还嘴硬,含糊不清地叫:“是方舒钰先动手!还有那雌性,她也打了我!星联会新规说了,雌性犯罪与雄性同罪!”
他说着还想爬起来,被侍卫一脚踹在膝弯,又“噗通”跪了回去。
夏殊影没理他,目光扫过牢门:“袁家的人在外面?”
“是。”
“让他进来。”
不一会门外进来一个人,一进来就跪在地上,声音恭敬,“草民袁敬德叩见陛下,摄政王,亲王殿下。”
他的头重重的磕在地上:“陛下恕罪!王爷恕罪,都是草民管教不严,让乐媱阁下受了惊扰,草民万死难辞其咎!”
夏殊影淡淡道:“那包厢究竟怎么回事?”
袁敬德连忙回话,声音带着哭腔:“回王爷,是这样的。赵公子……赵磊收买了‘福来楼’的掌柜,把二楼的‘听松阁’长包了,这事负责这条街的管事不知道。
前几日,方三爷来订包厢,管事应下了,给的就是‘赏梅阁’。没多久燕家公子也来订,掌柜的觉得燕家是第一世家,就把原先方家订的‘赏梅阁’给了燕家,把赵公子惯用的‘听松阁’给了方家。
当日以为赵公子出城游玩不会来的,没想到赵公子来了,非要‘听松阁’,说那是他家的地盘,就跟方公子起了冲突……都是草民的错,还请陛下和王爷降罪!”
夏殊影听完,看向赵勤:“也就是,你没订位子,就要占包厢?”
赵勤脸色煞白,还想辩解:“王爷,那包厢我们一直用着,算是默认的……”
“默认?”夏殊影挑眉,“袁家家主说了,需提前三日预订。你赵家的规矩,比袁家的规矩大?”
赵勤哑口无言,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浸湿了衣襟。
夏殊影没理他,转头只对乐媱使了个眼色,柔声道:“有什么委屈,都说出来,本王给你做主。”
乐媱眼睛亮了,掰着手指头数:“他抢我们包厢,掀了一桌子点心,还说像我这种低级野雌性,只配给他……给他过瘾。”
“哗——”全场倒抽冷气。
夏殊影周身的寒气几乎凝成实质,目光像淬毒的冰棱射向赵磊,语气轻得像叹息,却带着滔天杀意:“找死。”
赵勤吓得魂飞魄散,“啪啪”扇自己耳光:“王爷息怒!这逆子疯了!他胡说八道的!求王爷看在臣侍奉陛下多年的份上,饶他一命啊!臣愿削职为民,替他赎罪!”
乐媱丝毫不给他们翻身的机会,小嘴叭叭没停:“他还说,城防司只抓我们不抓他,因为他爹是户部侍郎,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他说方家和燕家算什么,黎家才是天麟第一。”
她故意顿了顿,把世家两个字咽到肚子里。
这不算她胡说八道。
眼角余光瞥见黎家的那位脸色煞白,心里一阵暗爽。
哎?
她看了一眼夏殊影。
等一下,她这算不算狐假虎威啊?
夏君临猛地踹向牢门的铁柱,“哐当”一声震得人耳朵疼:“黎家第一?那我夏家算什么!天麟皇位是不是要移交黎家?”
武渟岳“噗通”跪倒,额头“咚咚”撞着石板:“陛下恕罪!臣万万不敢有此心!黎家世代忠良,对夏家鞠躬尽瘁,日月可昭!定是赵家构陷,想挑拨离间啊!臣愿剖心明志,以证清白!”
他额头磕得通红,血珠顺着脸颊往下淌,声音都带了哭腔。
夏惟允慢悠悠地拉着衣袖:“哦?黎家若无此心,赵家怎敢口出狂言?若不是平日里你们在朝中盘根错节,一个户部侍郎的儿子,敢把‘黎家第一’挂在嘴边?”
武渟岳哭得更凶了:“亲王殿下明鉴!臣真的没有!黎家上下对皇室绝无二心!求王爷给臣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那赵家的幺子是家主的夫侍之一,因为当初赵勤科考入朝,也对天麟忠心臣这才提拔他,没想到他竟变得如此……可黎家对天麟,对陛下绝无二心啊!望陛下明鉴!”
夏殊影没理会他的哭喊,对侍卫道:“把今日城防司当值的带上来。”
那个抓他们进来的队长被押进来时,腿软得差点瘫在地上。
他一看牢里的阵仗,尤其是摄政王身边坐着那个被他抓来的雌性,顿时面如死灰:“小、小的参见陛下,参见王爷……”
“说。”夏殊影只吐出一个字。
队长自然知道是什么事,他抖着嗓子交代:“小的接到信息赶到福来楼,看到燕三公子和方五公子与两位赵公子起了冲突,本想上前调解……
可赵公子说,今日不抓他们,黎家会让城防司……吃不了兜着走……小的一时糊涂,就、就听了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