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
沈亦闻言，眉头先是一挑，随即便舒展开来。
他来修炼界已有时日，不再是当初那个对一切都懵懂无知的生瓜蛋子。修炼界浩瀚无垠，以五域划分，天域居中，最为神秘强大。而在天域之下，便是东、南、西、北四域。
他所在的天剑宗，是东域当之无愧的霸主。
而圣彩宗，则是南域的擎天巨擘。
两者与西域的西天神殿、北域的冰灵神殿并称四大玄宗，是除却天域那些不世出的古老世家外，整个修炼界明面上最强大的四个势力。
圣女，在这样的一方顶级宗门中，其地位之尊崇，几乎等同于未来的宗主继承人。
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这有什么问题吗？”沈亦看着叶灵霜凝重的神色，有些不解地问道，“以李然的体质，被立为圣女，资源倾斜，地位尊崇，对她而言百利而无一害。你为何是这副表情？”
在他看来，圣彩宗此举，足见对李然的重视。
甄流晴和苏千媚也是一脸疑惑，显然和沈亦想到了一处。
然而，叶灵霜却缓缓摇了摇头，那双清丽的眸子里，没有半分喜悦，反而带着一丝深深的忧虑与……忌惮。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她端起面前的灵茶，却没有喝，只是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声音也随之沉了下去。
“圣彩宗的圣女，与其他宗门的圣子圣女不同。她们修炼的功法，并非宗门常规的核心功法，而是一部……唯有历代圣女方可修习的禁忌仙诀。”
“名为，《忘情仙诀》。”
忘情仙诀？
沈亦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一股莫名的不安，开始在他心底滋生。
叶灵霜抬起眼，直视着沈亦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顾名思义，修炼此诀，需断情绝爱，斩断与尘世的一切因果羁绊。心若冰清，天塌不惊。唯有如此，方能将无垢圣体的力量发挥到极致，与仙诀完美融合。”
“据说，若能将《忘情仙诀》修炼至大成，配合李然那万古唯一的无垢之躯，她将有机会……打破圣寂境的桎梏，窥探那传说中的……神境奥秘！”
轰！
最后几个字，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沈亦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神境！
那是凌驾于圣境之上的，只存在于古老典籍与传说中的至高境界！
但这些，沈亦此刻根本不在乎！
他只听到了那四个字——断情绝爱！
让李然忘记自己？
让她斩断与自己的一切？
让她变成一个没有感情，只知修炼的傀儡？
“嗡——”
一股冰冷到极致，狂暴到极致的杀意，如同苏醒的太古凶兽，猛地从沈亦体内爆发而出！
庭院中的温度，仿佛在这一瞬间，骤降到了冰点！石桌上，那刚刚倒满的灵茶，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寸寸凝结成冰！
甄流晴和苏千媚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恐怖气息一冲，齐齐闷哼一声，俏脸瞬间变得煞白，只感觉自己的神魂都在战栗，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就连叶灵霜，这位新晋的伪圣境巅峰强者，娇躯也是微微一颤。
她看着眼前的沈亦，心中骇然。
此刻的沈亦，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漆黑的眸子，却已经化作了两个深不见底的旋涡。没有愤怒，没有咆哮，只有一片死寂。
一种，要将这天地都彻底埋葬的，绝对死寂。
九幽弑神诀，在他情绪剧烈波动之下，已然自行运转到了极致！
“她……答应了？”
沈亦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可怕，仿佛两块生铁在摩擦。
叶灵霜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震动，苦涩地摇了摇头：“没有。李然妹妹的心里全是你，她一听到修炼这功法的代价，当场就拒绝了，态度无比坚决。为此，她甚至不惜自毁根基，也要对抗宗主的意志。”
“但是……”叶灵霜的语气，充满了无力，“她现在被宗主强行镇压，关在了圣女峰的‘忘情海’，日夜以仙诀之力洗涤神魂。宗主给了她最后的时间考虑，若她再不应允……恐怕，宗主会亲自出手，强行抹去她的记忆，助她‘忘情’。”
沈亦紧握的拳头，指节已经捏得发白，咯咯作响。
他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当初在别墅里，扑进自己怀中，哭着说“我不想离开你”的女孩。
浮现出她用力点头，含泪说“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等我回来”的约定。
而现在，有人，要亲手毁掉这一切。
要将他的女孩，变成一个不认识他的陌生人。
“当初带你们走的大长老呢？”沈亦再次睁开眼，那死寂的眸子里，已是风暴汇聚，“他就看着这一切发生？”
“大长老……他也无能为力。”
叶灵霜的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大长老待我们极好，尤其是对李然，几乎视如己出。他得知此事后，第一时间去找宗主理论，甚至不惜与宗主对峙。”
“结果呢？”
“结果……”叶灵霜的声音愈发苦涩，“宗主只用了一招，就将圣魂境巅峰的大长老重创。她告诉大长老，也告诉了整个圣彩宗，李然，她要定了。谁敢再多言一句，便不是重创那么简单了。”
“那位宗主……”叶灵霜看着沈亦，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她是一位真正的……圣劫境强者！”
圣劫境！
这三个字，像三座无法逾越的太古神山，狠狠地压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那是在圣魂境之上，已经开始渡圣劫，淬炼肉身神魂，一念便可引动劫火焚天的恐怖存在！
比之师尊鸾羽圣者，还要高出一个大境界！
这样的存在，放眼整个修炼界，都是凤毛麟角，是真正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巨擘！
“圣劫境……”
沈亦低声重复了一遍，那股几乎要将天地都冻结的恐怖杀意，却在这一刻，奇迹般地，缓缓收敛入体，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脸上的死寂褪去，重新恢复了平静。
只是，那双眸子，比之前更加深邃，更加幽冷。
他站起身，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望向了遥远的南方天际。
“灵霜。”
“我在。”
“圣彩宗，在南域何处？”他淡淡地问道。
叶灵霜一怔，随即立刻反应过来，报出了一个精确的位置。
沈亦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他转过身，迈步，便要向庭院外走去。
“沈亦，你要做什么？！”叶灵霜心中一惊，连忙起身拉住他，“你不要冲动！那是圣劫境强者！你现在过去，无异于以卵击石！”
甄流晴和苏千媚也吓坏了，急忙上前。
“是啊，沈亦！你不能去送死！”
沈亦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他只是轻轻拍了拍叶灵霜拉着他的手，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当初，是我亲手将她送走的。”
“现在，也该由我，亲手将她接回来。”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平淡，但其中蕴含的意志，却足以让神魔战栗。
“圣劫境，又如何？”
“她敢动李然一根头发，我便……与他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