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弥漫着尘埃与能量残余的微弱焦味,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声的雷暴。林珂率先从调息中睁开眼,看向仍盘坐于阵法中央的两人。李默和琉璃周身流转的异色光华正缓缓褪去,如同退潮般收敛入体。最令人惊奇的是,当最后一丝能量光泽隐没时,两人竟在同一刹那睁开了眼睛,瞳孔深处掠过一抹极为相似、几乎同步的淡金色微光。
“感觉如何?”林珂快步上前,声音里带着未尽的后怕。
李默深吸一口气,试图站起,身形却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旁边的琉璃几乎是同时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臂,动作流畅得仿佛早已预知。“像是…跑完一场耗尽生命的马拉松,”李李默苦笑,声音有些沙哑,“又像是…做了一场大梦。”
琉璃点头,她的脸色也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很奇特。在最后那一刻,我似乎能…感觉到李默的思绪,不是具体的念头,更像是情绪的波动,危险的警兆,以及…决断的意念。”
一直密切关注着定神珠状态的白老闻言,白眉微挑。他快步走到两人身边,枯瘦的手指轻轻搭上他们的腕脉,片刻后,眼中闪过惊异:“魂力共振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你二人的灵魂频率,此刻竟呈现出高度的一致性,如同被强行调谐后的琴弦。”
这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大殿中激起涟漪。几位资深长老围拢过来,经过一番谨慎的探查与询问,脸上都写满了不可思议。
“奇迹,真是奇迹!”一位主管典籍的长老抚掌惊叹,“自古双星之力如同水火,相生亦相克。‘双星共燃’古籍确有零星记载,却皆语焉不详,只道是危机关头昙花一现的禁忌之术。似此番不仅成功引动,还能在事后保持魂韵谐调,而非遭受反噬,实乃闻所未闻!”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那悬浮于李默与琉璃之间、缓缓旋转的定神珠上。这颗看似古朴无华的宝珠,内部仿佛有星云流转,散发着温和而稳固的能量场,将二人笼罩其中。
“是定神珠,”白老沉吟道,目光锐利如鹰,“它不仅在能量对冲最猛烈时稳住了连接通道,更关键的作用,恐怕是充当了‘调和器’。它将你们二人原本迥异的灵魂频率,引导向一个临时的、共同的谐波。”
李默若有所思:“就像…将两首不同的曲子,调整到同一个调式上?”
“比喻得不错,但远不止于此。”白老颔首,“频率同步只是基础。在定神珠创造的稳定场域内,你们的本源力量——那所谓的‘双星’之力,并未像历史上记载的那样相互吞噬或剧烈冲突,而是…找到了一种奇妙的叠加方式。”
琉璃眼眸一亮:“叠加?而非融合?”
“正是。”白老语气肯定,“融合意味着失去自我,力量混杂,最终可能诞生不可控的怪物。而叠加,是在保持各自力量纯粹属性的前提下,产生一加一远大于二的共鸣效应。如同两束光交汇,亮度倍增,而非混合成另一种颜色的光。”
一位擅长阵法的长老补充道:“这也解释了为何能瞬间爆发出如此骇人的力量。那不是简单的能力相加,而是引发了某种…时空层面的共振放大。定神珠确保了这种放大是可控的、定向的,而非一场灾难性的爆炸。”
推测被一步步验证,大殿内的气氛从劫后余生的庆幸,逐渐转向对未知奥秘的兴奋探索。然而,当白老示意李默与琉璃再次尝试引导力量,哪怕只是细微的一丝,进行最简单的协同操控时,新的问题立刻浮现。
仅仅三息之后,李默额角便渗出细密汗珠,琉璃则轻轻闷哼一声,两人之间的能量连接应声而断。那玄妙的共鸣感如潮水般退去,强烈的虚脱感席卷而来,远比一场生死搏斗更耗心神。
定神珠的光芒也似乎黯淡了一分,虽然细微,却未逃过白老的眼睛。
“果然,限制极大。”白老语气凝重,“这种‘共融’状态对精神力的消耗堪称恐怖,维持时间极短。更重要的是…”
他指向定神珠:“此珠乃天地奇物,内蕴的平衡之力并非无穷无尽。每一次‘双星共燃’,尤其是深度共融,都会消耗其本源能量,动摇它为你二人建立的稳定根基。若过度使用,或试图强行延长共融时间,一旦定神珠的力量耗尽或出现裂纹,首先反噬的,就是你们彼此的灵魂。”
冰冷的现实如同寒冬冷水,浇熄了刚刚燃起的兴奋之火。众人意识到,这看似强大的“双星共燃”,更像是一柄锋利无比却易碎的双刃剑,使用它的代价高昂而危险。
“我们…只是摸到了一点门槛?”李默看着自己的手,语气复杂。方才那撼天动地的力量感还残留着些许记忆,与此刻的虚弱形成鲜明对比。
琉璃点头,她的感知更为敏锐:“像孩童挥舞巨锤。我们引动了力量,却远谈不上掌控。这种‘共融’…粗糙,原始,充满不确定性。”她微微蹙眉,努力捕捉着那短暂共鸣中留下的细微感触,“真正的共生,不应是如此…浮于表面的力量叠加。”
大殿内陷入了沉思。古籍残缺,前路迷茫,“双星”之秘如同笼罩在浓雾中的险峰,他们只是侥幸攀上了第一块岩石,却发现上方是更陡峭的悬崖。
就在这片沉寂中,琉璃忽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追忆的光芒。她想起在幽冥界游离于生死边缘的那些年,曾为寻找稳固魂体之法,遍寻古老传说。一段几乎被遗忘的记忆碎片,此刻悄然浮现。
“同魂秘法…”她轻声呢喃,这个词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在场几位见识广博的长老都为之一震。
“你说什么?”白老急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琉璃凝神思索,缓缓道:“那是在幽冥界的一处古老遗迹残碑上看到的记载,只有只言片语。碑文提及一种超越寻常灵魂契约的至高秘法,名为‘同魂’。并非指两个灵魂融合为一,而是…如同双星绕转,彼此独立,却又浑然一体,共享感知,共鸣本源,意念所至,力量相生。碑文称,修至大成,可心意相通如镜映影,力量流转似水交融,无分彼此,亦不失自我。”
她顿了顿,看向李默,眼神明亮:“当时只觉是虚无缥缈的神话。但经历了方才的‘共融’,再回想那碑文…或许,那‘同魂秘法’,正是通往‘双星’真正共生之道的钥匙!”
“同魂秘法…”李默重复着这个词,内心深处某种东西被触动,与定神珠之间产生了一丝微妙的感应。
白老来回踱步,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是了!是了!定神珠带来的频率同步,或许正是修炼这‘同魂秘法’的基础前提!我们一直苦于无法解决力量冲突的根源,这秘法可能直指本质!”
希望之火重新燃起,但目标依旧模糊。琉璃坦言,那处遗迹早已崩毁,残碑也不知所踪,碑文内容残缺得太厉害,根本没有修炼法门。
“但既然有此传说,世间或许另存线索。”一位长老沉吟道,“或许在其他古遗迹,或许在某个隐世宗派的传承中。”
“我们需要更多的信息,”李默看向琉璃,眼神坚定,“关于‘同魂秘法’,关于一切可能指引我们前路的知识。”
琉璃迎上他的目光,点了点头。那一刻,无需言语,一种默契已然达成。定神珠在他们之间微微发热,仿佛在回应着新生的决心。
白老环视众人,最终目光落在两位年轻人身上:“前路艰险,谜团重重。但今日,我们至少确认了方向。寻找‘同魂秘法’的线索,将是你们,也是我们整个宗门接下来的首要目标。”
夜色渐深,大殿内灯火通明。一场针对古籍秘辛、遗迹传说、宗门档案的大搜寻即将展开。而李默与琉璃,则需在疲惫中继续摸索那短暂“共融”带来的细微变化,尝试理解和巩固那扇被意外推开一条缝隙的神秘大门。
星辰在他们头顶的夜空中沉默闪烁,仿佛无声地见证着又一段传奇旅程的起点。共融之秘,方才初现端倪,而通往真相的道路,依旧漫长而曲折,隐匿在未来的迷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