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的请求让吴涯无法拒绝,他深吸一口气,将手掌缓缓贴上冰冷的中枢水晶。
这一次,不再是意外划破手指的无心之举,而是他主动引导着体内那股沉睡又躁动的灵能,决绝地注入水晶核心。
刹那间,水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墙壁上沉寂万古的能量纹路如江河决堤,整个观测站仿佛一头苏醒的远古巨兽。
吴涯的血液在沸腾,灵魂在震颤,一些模糊却无比真实的碎片景象在他脑海中疯狂闪现。
而一旁,林玥与所有749局成员目瞪口呆地记录着这超越认知的一幕,他们心中清楚——吴涯的价值,已无法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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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涯的手掌,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决绝,缓缓贴上了那冰冷的中枢水晶。
触感并非预想中的坚硬与死寂,反而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沉睡巨兽心跳般的脉动,透过掌心,隐隐传递到他四肢百骸。这脉动与他体内那股潜藏的力量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呼应,像是失散已久的同源之物,在隔着万古时空彼此召唤。
他依循着琉璃的指引,也是依循着这份来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不再压制,不再迷茫。他闭上双眼,将全部意识沉入体内,去捕捉、去引导那股自“意外”觉醒后便一直蛰伏、时而躁动不安的灵能。它如同一条幽暗星河深处苏醒的游龙,原本只是在他经络间无意识地流淌,此刻,在吴涯坚定的意志驱动下,开始被汇聚,被梳理,化作一道温顺而磅礴的暖流,沿着手臂的经脉,徐徐涌向掌心。
能量离体的瞬间,吴涯感到一阵轻微的虚脱,仿佛抽离了部分生命本源。但紧接着,一种更为宏大、更为古老的连接感填补了那份空虚。
“嗡——”
中枢水晶内部,那原本黯淡的、如同星云尘埃般的内核,在接触到吴涯主动输送的灵能刹那,猛地一震。一声低沉却撼动灵魂的嗡鸣,以水晶为核心,如同水波般扩散开来,扫过控制室的每一寸空间,掠过每一个人的身体。
林玥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呼吸骤然一窒。她身后那些训练有素的749局行动队员,更是条件反射般地绷紧了肌肉,手指扣上了武器的保险,尽管他们清楚,在这种超越理解的现象面前,手中的钢铁造物可能毫无意义。
下一秒,死寂被彻底打破。
中枢水晶不再是仅仅发出微光,而是轰然爆发出无法直视的炽烈光芒!那光芒并非单纯的明亮,它呈现出一种多层次、仿佛具有实体的质感,如同液态的光之瀑布从中枢基座奔涌而上,瞬间充满了高耸的水晶柱体,然后向外猛烈迸发。
光芒席卷了整个控制室,却奇异地并不刺眼。它带着一种冰冷的温度,映照得每个人脸色煞白,仿佛灵魂都被这光芒穿透、洗涤。墙壁上,那些原本只是微弱闪烁、如同装饰花纹的能量回路,此刻像是被注入了生命的血液,骤然间“活”了过来!
粗大的主能量通道如同江河决堤,磅礴的能量洪流奔腾咆哮,发出低沉而威严的轰鸣;细密的次级纹路则似万千溪流汇入大川,闪烁着急促而耀眼的光芒。蓝白色的光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亮度在墙壁、地面甚至穹顶之上疯狂流转、交织,构成一幅庞大、精密、且充满动感的能量运行图谱。整个球形控制室,在这一刻仿佛化作了一颗巨大无比、正在强劲搏动的心脏,光芒是它的血液,轰鸣是它的脉动。
观测站,这沉寂了不知多少万年的远古遗迹,苏醒了!它不再是一堆冰冷的、充满谜团的死物,而是一头睁开了眼睛,开始呼吸的远古巨兽。空气中弥漫开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像是雷雨过后臭氧的清新,又混合了古老岩石被能量烘烤后的微焦气息,还有一种……仿佛来自星海深处的、冰冷的真空感。
“记…记录!所有设备全功率运行!能量读数!频谱分析!空间波动数据!一点都不能漏掉!”林玥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激动而微微变调,甚至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她几乎是扑到了随身携带的便携式分析终端前,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疯狂跳动的、早已突破预设量程的数值曲线。她的专业素养让她本能地执行着任务,但内心深处,一种近乎战栗的敬畏,正伴随着对未知的恐惧,悄然蔓延。
其他749局成员更是目瞪口呆,有人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有人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仿佛想要远离这超乎想象的能量风暴中心。他们手中的各种探测器发出连绵不绝的、代表数据溢出的尖锐警报声,但此刻没人去理会那些噪音,所有人的目光,都无法从光芒万丈的中枢水晶,以及那个将手掌按在水晶上、身影在光辉中显得有些模糊的年轻人身上。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吴涯,正经历着远比外界所见更为剧烈的变化。
当他的灵能与水晶能量彻底交融的瞬间,他感到的不是冲击,而是一种……回归。仿佛一滴水,终于汇入了孕育它的大海。冰冷的能量顺着手臂涌入他的身体,却并未带来不适,反而像是一种高效的催化剂,将他体内原本只是潜流的力量彻底点燃、沸腾!
血液在血管中加速奔流,发出哗哗的声响,清晰可闻。灵魂深处传来阵阵无法抑制的颤栗,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遇到“同类”的巨大喜悦与共鸣。
紧接着,无数的景象,如同被打碎的镜片,裹挟在能量的洪流中,强行涌入他的脑海!
他“看”到无尽的星空在眼前旋转,星云如彩带般飘荡,但视角却并非透过舷窗,而是一种……更加自由、更加本能的遨游。
他“听”到一种奇异的、充满韵律的嗡鸣,像是某种复杂的语言,又像是宇宙本身的呼吸,直接在他的意识中回响。
他“感受”到巨大的、流线型的阴影从“身边”滑过,带着友善的好奇,或是严肃的审视。那是一种非人形态的生命体,它们的意识波动浩瀚而古老。
破碎的城市轮廓一闪而过,建筑风格奇诡,并非地球任何已知文明,天空中悬浮着发光的平台,有身影在其中穿梭。
惨烈的爆炸,无声却耀眼,将星空撕裂。悲怆与决绝的情绪,如同实质的冲击,狠狠撞在他的心口。
一个巨大的、如同眼睛般的结构,在虚空深处缓缓睁开,冰冷地注视着一切……
这些碎片化的景象、声音、情感,杂乱无章,汹涌澎湃,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冲垮。它们太过模糊,转瞬即逝,无法拼凑出连贯的信息,但却无比真实地烙印在他的感知中。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在同时穿刺,但他却奇异地能承受住这种痛苦,甚至从中汲取到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仿佛这些破碎的记忆,本就属于他,只是被尘封了太久太久。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但在外人看来,他站立的身影却异常稳定,与中枢水晶的连接稳固得惊人。他不再是一个简单的“操作者”,更像是成为了这苏醒巨兽的一部分,一个关键的、具有生命活性的“接口”。
琉璃的身影在澎湃的能量流中显得更加虚幻,她凝望着吴涯,那双由光构成的眼眸中,情绪复杂到了极点。有期待得以实现的释然,有见证历史性连接的激动,但更深处的,是一抹难以化开的、仿佛与那些记忆碎片同源的悲伤与凝重。她轻轻低语,声音只有她自己能听见,或者说,是直接回荡在吴涯的意识边缘:“引导者……血裔的共鸣……终于……开始了……”
林玥强迫自己从震撼中抽离一部分注意力,死死盯住吴涯。她看到吴涯脸上闪过痛苦、迷茫、甚至是一丝孩童般的惊奇,这些表情变换的速度极快,远远超出了一个正常人在平静状态下应有的反应。
“他在接收信息!”林玥瞬间做出了判断,心脏狂跳,“这水晶……不仅在吸收他的能量,更是在向他传递某种……记忆?或者说……数据?!”
这个发现让她浑身发冷,又兴奋得指尖发麻。吴涯的价值评估,在她心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飙升,突破了一个又一个她之前设定的阈值。他不再仅仅是一个罕见的、能激活遗迹的“钥匙”,他本身,很可能就是一个巨大的、行走的、承载着远古外星文明的“信息载体”!是连接过去与现在、地球与星海的唯一桥梁!
“集中分析吴涯的生命体征!脑波活动图谱!快!”林玥的声音尖锐起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她意识到,记录遗迹的变化固然重要,但记录下吴涯在这个过程中的每一个细微反应,解析他正在经历什么,才是此刻最具战略意义的事情!这或许是人类真正理解这个遗迹,乃至理解自身在宇宙中位置的唯一机会!
一名负责生物监测的技术人员声音发干地报告:“报告林博士!目标……吴涯的生命体征极不稳定!心率、血压、神经电信号都在剧烈波动,峰值和谷值远超正常人类极限!他的脑波活动……上帝,这图谱……从未见过!同时出现了深度睡眠时的δ波,清醒时的β波,甚至还有类似癫痫发作时的棘慢波,但它们……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共存并剧烈振荡!能量读数……他体内的能量反应正在与水晶同步攀升,已经……已经超过探测上限了!”
控制室内,只剩下能量奔流的轰鸣,仪器警报的嘶鸣,以及众人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光芒依旧充盈,墙壁上的纹路依旧如江河奔涌。吴涯站在光之旋涡的中心,闭着双眼,眉头紧锁,仿佛正置身于一场遥远而恢弘的梦境,又像是在亲身经历一段被遗忘的、属于星海的血色历史。
他既是这场奇迹的引发者,也是其中最深陷的迷失者。
林玥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切都不一样了。不仅是对这个观测站的认知,对吴涯的定位,甚至可能……对整个世界的未来,都将因今天、因这个年轻人手掌与水晶接触的瞬间,而滑向一个完全未知的方向。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专注。她拿起专用的记录仪,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开始口述,尽管每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分量:
“记录:时间,标准纪元xx时xx分。地点,‘深渊之眼’观测站核心控制室。事件:目标个体吴涯,在未知智能引导体‘琉璃’的请求下,主动向遗迹中枢水晶注入其特殊灵能,引发遗迹全面激活现象。能量等级:无法测量。现象表现:……”
她的声音,在这片被远古光辉笼罩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渺小,却又异常坚定。
而在她看不见的层面,吴涯脑海中的碎片景象,开始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那些模糊的星空、奇异的生物、破碎的城市轮廓,似乎……正试图与这座控制室的结构、与墙壁上流动的能量纹路、甚至与远处那深邃的“深渊之眼”观测井,产生某种隐约的对应……
共鸣,正在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