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护琉璃破禁,吴涯肩头溅出的鲜血,意外染上幽蓝禁制。
下一瞬,禁制非但未排斥,反而如饥似渴地吞噬血液,幽蓝符文骤然化作刺目血芒。
冰崖剧震,红光冲霄,那固若金汤的屏障,竟在吴涯的鲜血下剧烈波动,显露出衰败之象。
所有厮杀的身影,都在这一刻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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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刃撕裂空气的尖啸,与冰原上永不止息的寒风混杂在一起,卷动着血腥气。守护冰崖顶端平台的战斗已进入白热,兵刃交击的脆响、灵能爆裂的闷响、受伤者的闷哼与怒吼,交织成一曲残酷的乐章。琉璃全神贯注,指尖流淌出的淡金色灵丝如拥有生命的触须,小心翼翼地向那面笼罩着洞口的幽蓝色禁制探去。她的额头已见细汗,这禁制复杂远超预期,每一次灵丝的触碰,都像是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引动得整个冰崖的灵脉都隐隐震颤。
吴涯背对着她,横剑当胸,像一道沉默的礁石,阻挡着不断扑上来的“神谕”成员。他的剑势并不花哨,却精准狠辣,每一剑都指向敌人攻势中最薄弱的一环,将数道袭向琉璃的攻击尽数拦下。他的呼吸略显粗重,肩胛处的旧伤在连续发力下隐隐作痛,但眼神依旧沉静,如同脚下万古不化的玄冰。
一名身着银白战斗服、脸上带着金属面甲的“神谕”精锐,窥见琉璃正到了破解的关键时刻,眼中凶光一闪。他身形诡异一扭,竟从两名守护者队员的夹击缝隙中滑出,手中那柄由高浓度灵能凝聚而成的光刃骤然伸长,不再是攻向吴涯,而是划出一道刁钻的弧线,直刺琉璃后心!这一击角度歹毒,速度更是快得只留下一抹残影。
“小心!”
吴涯的警示与动作几乎同时爆发。他来不及挥剑格挡,身体本能地做出了选择——侧身,旋步,用自己的左肩胛,硬生生撞向那道致命的流光!
“噗嗤!”
并非金属切入血肉的沉闷声响,反而更像是什么高温物体瞬间汽化了肌体。光刃轻而易举地撕裂了吴涯肩部的衣物和皮肉,深可见骨。剧痛如电流般窜遍全身,让他闷哼一声,身形踉跄。灼热的光能甚至灼伤了伤口边缘,发出轻微的焦糊味。但更重要的是,那因剧烈冲击而狂喷出的鲜血,并非自然洒落,而是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化作一蓬殷红的血雾,猛地泼洒在近在咫尺的幽蓝色禁制光幕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所有人都预想着,那蕴含着强大守护力量的禁制,会将这污秽的血迹瞬间蒸发或弹开。就连出手偷袭的那名“神谕”成员,面具下的眼神也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转为计谋得逞的残酷快感——他虽未直接杀死琉璃,但重创了吴涯,干扰了破解,目的也算达到了一半。
然而,下一瞬间发生的异变,超出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认知范畴。
预想中的排斥并未发生。那面原本流转着冰冷、纯粹幽蓝光华的禁制光幕,在接触到吴涯鲜血的刹那,像是干涸了千万年的沙地遇到了甘霖,竟发出了细微而清晰的“滋滋”声。幽蓝的光华剧烈地波动起来,不是抗拒,而是……贪婪的吮吸!喷溅其上的鲜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光幕吞噬,一滴不剩。
紧接着,异变陡生!
吞噬了鲜血的禁制,中心处最先接触血液的那些复杂符文,像是被投入炼狱的烙铁,幽蓝色以惊人的速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妖异、刺目、仿佛由生命浓缩而成的猩红!这猩红如同滴入清水中的浓墨,疯狂地向四周蔓延,眨眼之间,整面巨大的幽蓝光幕,竟化作了彻底的血色!
“嗡——!”
一声低沉却撼动灵魂的嗡鸣,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所有生灵的心底震响。整座庞大的冰崖,随之剧烈颤抖,仿佛一头沉睡了无数岁月的洪荒巨兽,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色惊醒,发出了愤怒而不安的咆哮。崖顶的积雪和冰棱簌簌落下,更大的裂缝在冰面上蔓延。
那道原本散发着亘古、稳固气息的禁制,此刻红芒冲天而起,将昏暗的冰原映照得一片诡谲,连天空的阴云都被染上了一层不祥的红晕。更令人心悸的是,在这冲霄的血光中,原本固若金汤、给人以不可摧毁之感的屏障,其光芒明显变得不稳定,剧烈地波动着,强度以感知可见的速度衰减,仿佛随时都会崩解!
死寂。
方才还生死相搏的战场,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刀剑僵在半空,凝聚的灵能法术悄然溃散,每一个人,无论是“神谕”的成员,还是守护者的队员,甚至包括那几位一直冷眼旁观、似乎地位超然的黑袍人,全都僵立在原地。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无法理解的震惊,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那片妖异的血光禁制,以及禁制前那个踉跄站立、肩头鲜血仍在流淌的年轻身影——吴涯。
琉璃的破解过程被强行中断,反噬之力让她喉头一甜,但她强忍着没有吐血,一双美眸瞪得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又看向吴涯,眼神中充满了惊骇与茫然。
一名“神谕”小头目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声音干涩,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惧:“怎么回事?!禁制……被血污染了?不对,这感觉……像是……被激活了某种隐藏的机制?”
先前偷袭得手的那名面甲精锐,此刻握光刃的手微微颤抖,他看看禁制,又看看吴涯,面具下的表情无人得知,但那双暴露在外的眼睛里,最初的快意早已被巨大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取代。
守护者队伍中,一位年纪稍长的队员喃喃自语,声音虽低,却在死寂中格外清晰:“古籍记载……唯有特定的血脉……才能引动‘血启’……难道吴涯他……”
“血脉?”旁边有人失声重复,这个词像是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每个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吴涯身上,那目光中蕴含的意味变得无比复杂,有震惊,有探究,有怀疑,甚至……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
吴涯自己也处于极度的茫然与身体的剧痛之中。肩头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失血带来的眩晕感阵阵袭来。但他此刻完全顾不上这些,只是怔怔地看着那片因他鲜血而彻底改变的血色禁制。那红芒映在他漆黑的瞳孔里,跳跃着,仿佛与他体内的某种东西产生了遥远的共鸣。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既熟悉又陌生的悸动,像沉睡的火山,悄然苏醒了一丝裂痕。我是谁?我的血……为什么……
冰崖的震动缓缓平复,但那冲霄的血光并未减弱,反而如同一个巨大的心脏,开始发出低沉而规律的搏动声。咚……咚……每一声搏动,都让禁制的光芒明暗交替,那衰败、松动的迹象也越发明显。洞口后方那未知的黑暗,在这血光的映照下,似乎也变得不再遥远,充满了令人不安的诱惑与危机。
短暂的死寂被一种更加凝重的气氛所取代。战斗的双方都意识到,局势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超出所有人掌控的逆转。问题的关键,不再仅仅在于能否打开禁制,而在于——这个名叫吴涯的年轻人,究竟是谁?他那看似寻常的血液之下,隐藏着怎样惊世的秘密?
短暂的僵持被打破了,但不再是单纯的厮杀。数道更加隐晦、更加凌厉的气息,从“神谕”阵营的后方锁定了吴涯。而守护者队员们,则不由自主地向吴涯靠拢,形成了一道保护的屏障,只是他们看向吴涯背影的眼神,也同样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审视与震动。
吴涯站在原地,血色禁制的光芒将他苍白的脸映得忽明忽暗。他听着那如同来自远古的心跳声,感受着肩头伤口的刺痛和血脉深处的悸动,一个巨大的、关乎身世之谜的旋涡,已在他脚下缓缓成型,要将他,乃至在场所有人,都卷入未知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