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落入吴涯怀中,入手却是一片滚烫,仿佛一块刚从熔炉中取出的炽热金属,甚至透过衣物灼烧着他的皮肤。紧接着,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吴涯之前被气刃划破的手臂伤口,渗出的鲜血不经意间沾染到了琉璃光滑的表面。
那血液仿佛不是液体,而是拥有生命与意志的活物。它一接触到琉璃,并未滑落,反而如同水滴融入海绵般,被瞬间吸收殆尽。原本温润的琉璃,在吸入血液的刹那,猛地一震!
“嗡——”
一声低沉却直抵灵魂深处的嗡鸣,以琉璃为中心悍然扩散。那不是通过空气传播的声音,而是直接在每个人的脑海、在心湖深处、在灵力本源中炸响的共鸣!
吴涯首当其冲,只觉得怀中之物瞬间变成了一座濒临爆发的火山核心,难以想象的磅礴能量在其中疯狂汇聚、压缩、旋转!原本内敛的莹莹宝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暴的炽烈白芒,那光芒如此强烈,甚至刺痛了吴涯被迫直视的双眼,让他不得不偏过头去。
“怎么回事?”黑袍首领惊疑不定地厉声喝道,前冲的脚步硬生生顿住。他感受到一股令人心悸的波动正在那不起眼的琉璃中苏醒,那波动纯粹、古老,带着一种漠视万物的威严,与他所知的任何灵力属性都截然不同,却带着压倒性的层次威压。
他身后的灰衣人们更是骚动起来,阵型出现了瞬间的混乱。那光芒并不炙热,反而给人一种灵魂都要被冻结的寒意,光芒照映下,他们周身缭绕的灰暗灵力竟如同阳光下的冰雪,开始微微消融!
“那东西……有古怪!”一名灰衣人失声喊道,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
吴涯怀中的琉璃震颤得越来越剧烈,他几乎要脱手。那不再是温顺的器物,而是一头行将苏醒的洪荒巨兽!他想将其收回储物袋,却发现琉璃表面产生了一股强大的斥力,根本无法靠近。
下一刻,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注视下,琉璃竟自主脱离了吴涯的掌控,缓缓悬浮而起,升至离地约一人高的半空。
它静静悬浮在那里,如同第二轮微缩的太阳,将整个昏暗的入口平台照耀得亮如白昼。光芒核心处,是无数道细密如蛛网、繁复如星图的灵纹在疯狂闪烁、流转,那是它内部核心在吴涯血液的催化下,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超载运行!
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积蓄到顶点的能量,爆发了。
并非震耳欲聋的巨响,而是一种更令人毛骨悚然的、绝对的“静”。先是一刹那万籁俱寂,连风声、呼吸声、心跳声都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抹去。紧接着,一道纯净到极致、也强大到极致的灵能冲击波,呈完美的球形,以琉璃为中心,无声无息地向外急速扩张!
这冲击波无形有质,所过之处,空间都产生了细微的扭曲涟漪。
首当其冲的是吴涯自己。他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狠狠撞在胸口,不,是直接撞击在他的神魂之上!五脏六腑瞬间移位,气血翻腾着涌上喉头,眼前猛地一黑,耳边嗡嗡作响,所有的念头、所有的感知,在这一刻被彻底清空。他像一个断线的木偶,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意识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黑袍首领和他的手下们同样未能幸免。冲击波扫过的瞬间,他们体表护身的灵力如同纸糊一般寸寸碎裂。黑袍首领修为最高,反应也是极快,在感知到致命威胁的刹那,狂吼一声,将全身灵力凝聚于身前,形成一面厚重的暗色光盾。然而,光盾仅仅支撑了不到半息,便在冲击波下轰然崩解。他如遭重锤猛击,胸骨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整个人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拍飞,鲜血狂喷着倒撞向远处的岩壁。
他身后的灰衣人们更是不堪。最前面的几人,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被冲击波正面击中,身体扭曲成诡异的角度,如同破麻袋般被狠狠抛飞,尚在半空便已昏死过去,生死不知。稍靠后一些的,也被那无差别的灵能风暴席卷,一个个东倒西歪,灵力运转彻底停滞,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量,瘫软在地,只剩下剧烈喘息和痛苦呻吟的份。
这场突如其来的爆发,敌我不分,瞬间清场!
整个平台,方才还剑拔弩张、杀机四溢,此刻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只剩下琉璃悬浮在空中,依旧散发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光芒,只是那光芒的核心,似乎黯淡了一丝。
几个呼吸的时间,却漫长如同几个世纪。
冲击波的余威渐渐散去。
吴涯躺在地上,剧烈的咳嗽让他恢复了少许意识,嘴里满是腥甜的血沫。他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却感觉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经脉中空空如也,提不起半分力气。他艰难地抬起头,望向空中的琉璃。
此刻的琉璃,光芒已如潮水般退去,不再是那灼目的炽白色,恢复了原本温润的质感,甚至比之前更加内敛、黯淡。它仿佛耗尽了所有能量,变得轻飘飘的,从空中缓缓坠落。
吴涯下意识地伸出手,琉璃准确地落回他的怀中。入手不再滚烫,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冰凉,仿佛一块普通的玉石。只是表面那一道原本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金色纹路,此刻似乎变得清晰了一些,隐隐流动着微光。
吴涯紧紧将琉璃握住,心中充满了后怕与震撼。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的血液与琉璃结合,竟会引发如此恐怖的后果。这琉璃,究竟是什么来历?
他强忍着剧痛,勉强坐起身,环顾四周。
平台上一片狼藉。黑袍首领瘫软在岩壁下,气息萎靡,挣扎了几次都没能爬起来,只能用充满惊怒、怨毒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的目光死死盯着吴涯……或者说,盯着他手中的琉璃。那些灰衣人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大部分昏迷不醒,少数几个醒着的,也失去了战斗力,眼中只剩下骇然。
吴涯心头一凛,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他扶着岩壁,踉跄着站起身,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他看向入口处那原本坚固无比、光晕流转的禁制。
只见原本凝实的光幕,此刻变得稀薄透明,如同被戳破的水泡,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灵光极其不稳定地闪烁着,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溃。虽然尚未完全消失,但已然薄弱到可以清晰地看到其后那条幽深、不知通向何处的古老通道。
禁制被削弱了!是琉璃刚才那无差别冲击的附带效果!
希望重新在吴涯心中点燃。他不敢有丝毫耽搁,谁知道这些敌人会不会很快恢复行动能力,谁知道这濒临破碎的禁制能维持多久。
他咬紧牙关,将琉璃紧紧揣入怀中贴身处,深吸一口气,调动起刚刚恢复的些许可怜灵力,全部灌注于双腿,强忍着经脉撕裂般的痛楚,朝着那薄弱点发足狂奔!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他不敢停歇。
身后传来黑袍首领不甘的嘶吼和灰衣人虚弱的惊呼,但他们都无力阻止。
近了,更近了!
那层淡薄的光幕近在眼前。吴涯甚至能感受到从通道另一端传来的、带着岁月尘埃气息的微弱气流。
他用尽最后力气,合身撞向了那布满裂纹的禁制光幕!
“啵——”
一声轻响,如同水泡破裂。光幕应声而碎,化作漫天飘零的光点,迅速消散在空气中。
吴涯一个趔趄,冲入了通道之中,身影瞬间被内部的黑暗吞没。
在他身后,平台上只剩下瘫倒的敌人,以及一片死寂。唯有空气中尚未完全平息的灵能涟漪,证明着刚才那场短暂却石破天惊的爆发。入口处,禁制消失,只留下一个幽深的洞口,仿佛巨兽张开的嘴,等待着下一个闯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