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池畔,三方势力剑拔弩张。
幽冥道长老阴冷指出琉璃真实身份——数百年前融魂禁术的失败实验品,并宣称要将她投入池中,完成召唤幽冥之主的终极仪式。
749局负责人则厉声反对,揭露他们的真正目的是彻底封印这个危险的阴阳节点。
而不化骨琉璃,站在漩涡中心,听着双方将她视为“物品”或“任务”的冰冷言辞,眼中第一次燃起了不属于傀儡的、冰冷而决绝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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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回池水的幽光,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深潭无波,却映照着三方人马紧绷的身影,空气粘稠得如同实质,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神经。阴气、煞气,以及749局特制装备散发的微弱能量场,在这方狭小的地下空间里相互挤压、侵蚀,发出近乎呜咽的低鸣。
琉璃站在原地,那双原本空洞的眸子,微微转动,将眼前的景象收入眼底。左边,是幽冥道的人,黑袍如夜,为首的老者干瘦得像一截枯枝,眼眶里跳动着两簇鬼火,目光死死锁在她身上,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审视与贪婪。右边,是749局的特勤队员,战术服勾勒出精干的线条,各种闪烁着符文的器械对准了池水和她,为首的中年男子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隼,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秩序感。
而她,站在中间,身后是那片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的轮回池。两方人马的视线,如同实质的绳索,从两个方向缠绕过来,试图将她拉向不同的命运。
短暂的死寂被一声阴冷的嗤笑打破。幽冥道的长老,干瘪的嘴唇咧开,露出黑黄的牙齿:“真是热闹。749局的鹰犬,鼻子还是这么灵。”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着朽木,每一个字都带着阴寒的气息,“可惜,你们来晚了。这‘东西’,本就是我幽冥道之物,今日,物归原主之时已到。”
“东西”两个字,他咬得极重,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入琉璃的听觉。她依旧面无表情,但垂在宽大衣袖下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749局的负责人,代号“山岳”的李锐,向前踏出一步,军靴踏在湿冷的岩石上,发出沉稳的响声,打破了对方刻意营造的阴森氛围。“枯木长老,收起你那套鬼蜮伎俩。”他的声音洪亮,带着军人特有的斩钉截铁,“轮回池是重要的阴阳节点,其稳定性关乎重大。根据《超自然现象管控条例》,此地及其关联物,包括不化骨,均由749局接管。你们幽冥道在此地的非法活动,必须立即终止。”
“接管?哈哈哈……”枯木长老发出一串夜枭般的尖笑,笑声在洞窟中回荡,激起池水微微荡漾,“李锐,你和你那些条条框框,在真正的‘道’面前,何等可笑!”他猛地止住笑声,枯瘦的手指直指琉璃,“你们以为她是什么?一具需要净化的僵尸?一个需要收容的异常?大错特错!”
他的眼中鬼火炽盛,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炫耀:“她,是数百年前,我派前辈呕心沥血,以无上秘法‘融魂之术’创造的杰作!试图将纯净阴魂与不朽尸身完美融合,窥探生死之秘!只可惜……当年出了点岔子,让她这‘失败品’流落在外。”
“失败品……”枯木长老重复着这个词,目光在琉璃身上逡巡,像是在评估一件年代久远却略有瑕疵的古董,“灵智蒙昧,浑浑噩噩数百年,空有不化骨之躯,却如行尸走肉。但今日,轮回池现世,正是完成仪式的天赐良机!只需将她投入池中,以池水洗练,引动秘法,便能激发她体内沉寂的融魂之力,接引幽冥之主的一缕意志降临此间!届时,阴阳壁垒松动,我幽冥大道,将光照寰宇!”
幽冥道众人闻言,脸上皆露出激动与虔诚的神色,看向轮回池的目光充满了渴望。
李锐面色凝重,厉声喝道:“荒谬!召唤所谓幽冥之主?你们这是在玩火自焚!轮回池是阴阳平衡的关键节点,一旦被你们强行引动异界意志,节点失控,阴阳逆乱,引发的能量风暴足以湮灭方圆百里!届时生灵涂炭,这个责任,你们负得起吗?”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轮回池,最后定格在琉璃身上,语气沉肃:“749局的真正目的,是永久封印这个节点,消除隐患。不化骨……或者说,你所称的‘失败品’,她体内积聚的阴煞之气与轮回池同源,是封印仪式的关键引子。我们必须将其彻底净化,引导其能量归于池中,方能启动最高级别的‘九幽镇封’大阵,使此地重归平静。这才是对所有人负责的做法!”
“净化?镇封?”枯木长老嗤之以鼻,“暴殄天物!你们只知堵,不知用!这是通往无上伟力的大门,你们却只想用水泥把它封死!此乃天道赐予的机缘,岂容你们这些凡夫俗子阻碍!”
双方理念截然相反,冲突一触即发。幽冥道的人身上开始弥漫出黑气,符箓与骨器在手;749局的特勤队员则纷纷亮出制式装备,能量光束在枪口凝聚,符文盾牌瞬间展开。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只有轮回池水偶尔冒起一个气泡,发出“咕嘟”的轻响,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倒计时。
所有的言辞,所有的争辩,如同冰冷的雨点,密集地砸在琉璃的心湖——如果那干涸数百年的深处还能称之为心湖的话。
“失败品……”
“物归原主……”
“关键引子……”
“彻底净化……”
一个个词语,像是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空茫的意识里。数百年的游荡,浑噩的记忆碎片中,似乎总有一双无形的手在牵引,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呼唤在耳边回荡。原来,那不是什么命运的指引,而是她作为“实验品”被刻下的烙印吗?
她看向幽冥道那边,那些人的眼神,是看待工具、看待材料的眼神,冰冷而贪婪。她再看749局,那些人的眼神,是看待危险品、看待任务目标的眼神,警惕而疏离。
没有人在看她。
没有人看到“琉璃”。
他们看到的,只是“不化骨”,是“失败品”,是“关键引子”。
一股从未有过的情绪,像是地底涌出的寒泉,瞬间浸透了她的四肢百骸。不是愤怒,不是悲伤,而是一种极致的冰冷,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对自身存在被彻底否定的决绝。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那双原本如同蒙尘琉璃的眸子,此刻清晰得骇人。眼底深处,一点幽光骤然亮起,那不是反射的池水之光,而是从内部点燃的、冰冷而炽烈的火焰。
她的目光,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带着自主意志地,从左到右,扫过剑拔弩张的两方人马。
她的嘴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一丝极淡、却冰冷刺骨的气息,从齿缝间溢出。
“……我,不是……你们的……东西。”
声音很轻,带着数百年未曾正常言语的沙哑和滞涩,却像一道无形的冰锥,瞬间刺破了现场凝重的气氛。
枯木长老和李锐同时一怔,难以置信地看向场中央那个一直沉默的“傀儡”。
琉璃,或者说,那个沉寂了数百年的意识,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缓缓地,向身后的轮回池,退了一步。
幽深的池水,映照出她苍白而决绝的脸庞。那三方对峙的焦点,在这一刻,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偏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