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内死寂一片,只有几人粗重的呼吸声和远处地下暗河若有若无的流水声。空气中那股令人压抑的混乱能量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古老的尘埃气息,以及能量激烈碰撞后残留的臭氧味道。
张槐仔细检查了吴涯的状况,确认他只是力竭昏迷,生命体征平稳,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他抬头看向王教授,教授的脸色苍白,但眼神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巨大的困惑。
“结……结束了?”王教授扶着旁边一根完好石柱,声音还有些颤抖。
张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目光扫过昏迷的鹞子和黑牙,最后落在那滴悬浮的、沉寂的黑色水珠上:“暂时的危机过去了,但这东西……” 他指了指水珠,“还有吴涯的情况,都是巨大的隐患。”
王教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有余悸:“是啊,这封印的核心还在。不过看样子,小吴阴差阳错,似乎完成了古城先民未尽的守护之举,将封印重新稳固了。只是这不化骨……” 他担忧地看着吴涯胸口那已经看不出异状,却能感觉到其内蕴不凡的部位,“它现在与小吴算是彻底结合了,福兮祸兮,难以预料。”
“先离开这里再说。”张槐当机立断,“地宫结构受损,不一定安全。这两个人……”他看向鹞子和黑牙。
王教授叹了口气:“带上吧。虽然他们心怀不轨,但毕竟也是两条人命。而且,他们知道的秘密太多,交给有关部门处理可能更合适。”
张槐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他先是将鹞子和黑牙拖到一起,用他们自己身上找到的绳索牢牢捆住手脚。然后,他背起依旧昏迷的吴涯,王教授在一旁协助照明和探路。
他们沿着来时的路,小心翼翼地避开塌陷的区域,朝着地宫出口走去。沿途,他们注意到一些变化:墙壁上那些原本暗淡的古老纹刻,似乎隐隐流动着微不可查的蔚蓝色光泽,仿佛整个地宫封印系统因为核心的归位而被重新激活了一部分。
经过那处有着壁画的大厅时,王教授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壁画上那个手持骨状物、面对混沌的身影,在朦胧光线下,其姿态似乎不再仅仅是牺牲,更增添了几分决然的守护意味。
“或许,我们之前都理解错了……”王教授喃喃道,“这不是献祭,而是……抉择。”
费了一番周折,三人终于带着两个俘虏,走出了幽深的地宫,重新回到了古城遗迹的地表。外面依旧是黑夜,但风雨不知何时已经停歇,乌云散开,露出了漫天星斗。清冷的空气吸入肺中,让人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古城遗迹在星光下显得格外静谧,甚至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庄严。那些残垣断壁,仿佛不再是废墟,而是沉默的纪念碑。
张槐找了个相对完好、避风的石屋,将吴涯小心安置好。他又检查了鹞子和黑牙,两人依旧昏迷,但生命无碍。
“我们需要联系外界。”张槐拿出卫星电话,却发现依旧没有信号,“奇怪,干扰应该消失了才对。”
王教授观察着四周:“可能是地宫能量爆发造成的残留影响,或者……这古城遗迹本身还存在某种我们未知的屏蔽场。等天亮再看看。”
两人轮流守夜,确保安全,同时照看吴涯。
后半夜,吴涯悠悠转醒。他感到身体极度虚弱,仿佛大病初愈,但精神却有一种奇异的清明。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皮肤光滑,只有一道淡淡的疤痕,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不化骨就在那里,与他的骨骼、甚至灵魂,都有了一种更深层次的联系。它不再试图侵蚀他的意识,反而传递出一种沉静的、守护性的力量。
“你醒了?”守夜的张槐立刻察觉,递过来水壶。
“张哥……”吴涯喝了些水,喉咙的干涩缓解了不少,“我们……出来了?那个水球?”
“封印稳定了。暂时安全。”张槐言简意赅地将之后的事情说了一遍。
吴涯听完,沉默了片刻,内视着与不化骨的新联系,苦笑道:“看来,我是彻底和这东西绑在一起了。它现在是封印的一部分,而我,好像成了……看门人?”
王教授也醒了,听到吴涯的话,走过来坐下,神色严肃:“小吴,这可能就是你的宿命,或者说,是那位最后封印者选择你的原因。不化骨选择了你,不仅仅是骨相契合,可能更看重的是你的心性。你在最后关头选择了守护,而不是屈服或逃避,这或许正是激活真正封印的关键。”
吴涯回想起意识争夺战中感受到的那悲壮而坚定的守护执念,点了点头:“我好像……能感觉到一些它的记忆碎片,关于封印,关于这座古城……但很模糊。”
“慢慢来,不要急。”王教授安慰道,“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将情况上报。鹞子背后的势力,这古城和深渊封印的秘密,都需要更专业和强大的力量来处理。”
天亮时分,卫星电话终于恢复了信号。张槐立刻联系了上级,简短汇报了这里的极端情况和重大发现,请求紧急支援和最高级别的处理小组。
在等待救援的时间里,三人心绪复杂。危机暂时解除,但更大的谜团和责任压在了肩上,尤其是吴涯。他看着晨曦中古老的城池废墟,感受着胸口那不化骨传来的、与这片大地共鸣的微弱脉动,知道他人生的轨迹,已经彻底改变。
深渊的回响暂时平息,但它留下的涟漪,才刚刚开始扩散。而吴涯自己,也已成为这巨大谜局中,一个无法替代、也无法脱身的关键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