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冬，鞍山的雪粒子打在大德房地产的招聘海报上，王墨禅的目光先落在了“伴山溪谷别墅”那行烫金大字上——这是集团旗下最亮眼的项目，海报上的独栋别墅藏在松树林里，连露台都透着贵气。可再往下看，“南俊E家 38-88㎡全户型”的字样才让她攥紧了简历，大地福园老板被抓后，她急需一份能稳住生计的工作，哪怕起点低些。
她先闯了浙江开发商的面试，“前墓园文员”的履历让面试官皱了眉，连项目介绍都没听完就被请了出来。转身进大德的招聘厅时，空气里都飘着紧张感——这是鞍山本土龙头房企，四个项目同时招人，光伴山溪谷别墅的招聘区就围了不少人，个个衣着笔挺，谈吐间带着销售经验。
大德的招聘流程严得像考公务员，先笔试再面试。笔试考房地产基础知识，容积率、得房率、别墅的“赠送庭院面积”计算，她早在大地福园整理资料时摸透了，竟考出97分的高分，在所有应聘者里排到前三。可到了面试环节，hR扫了眼她的身高，又看了看伴山溪谷的需求表，语气软了下来：“小姑娘笔试是真拔尖，但伴山溪谷要带客户看独栋庭院、地下室，得有气场镇得住场面。”
最后，她被分到了集团四个项目里单价最低的南俊E家，主力户型是38㎡的一居和85㎡的两居，面向刚毕业的年轻人和养老群体；而那些身高一米七以上、有1年以上销售经验的同事，全被派去了伴山溪谷别墅项目。报到那天，项目经理指着南俊E家的沙盘安慰她：“刚需客户图实在，你把38㎡的紧凑动线、85㎡的南北通透讲透，不比卖别墅差。”王墨禅攥着工牌没说话，余光瞥见伴山溪谷的销售们穿着定制西装，心里清楚这“实在”背后，是楼市里明晃晃的层级划分。
真正让她触到阳宅风水的，是南俊E家的第一个客户。李大叔看完85㎡的两居室，绕着样板间转了三圈，突然指着主卧窗户问：“姑娘，这窗户朝正南，冬天晒得暖，算不算‘纳阳气’啊？”王墨禅愣了愣，脑子里突然蹦出大地福园讲师说过的“藏风聚气”，她赶紧接话：“大叔您说得对，南向主卧采光足，家里亮堂，住着顺气；您看这户型南北通透，空气流通好，就是风水里说的‘气畅’，比闷着强。”
这话让李大叔当场交了定金。后来她发现，鞍山的刚需客户其实也信这些：有刚毕业的姑娘纠结38㎡的卧室能不能放梳妆台，怕“镜子对床犯冲”；有夫妻俩反复确认85㎡的卫生间门会不会对着厨房，说“水火相邻不吉利”；她开始偷偷翻公司发的风水资料，把南俊E家的“明厨明卫”对应成“聚财不存秽”，把“户型方正”说成“格局稳、住得安”，这些阳宅里的讲究，比墓园的风水故事更贴生活。
有次去集团送文件，她路过伴山溪谷的销售中心，透过玻璃门看见之前面试时见过的高个同事，正陪着客户在独栋别墅的庭院里比划：“您看这别墅背靠山、前临溪，这叫‘背山面水’，风水里的上佳格局，比平层住着更顺。”客户点头时，手里的罗盘还在转。王墨禅站在寒风里忽然明白，风水从不是墓园的专属——在南俊E家38㎡的小屋里，在伴山溪谷的庭院里，它只是换了种模样，藏在每个购房者对“家”的期待里。
那天晚上，她在出租屋里翻出当年记满墓园风水的笔记本，在最后一页写下“阳宅”两个字，旁边画了个小小的别墅符号。窗外南俊E家工地的塔吊亮着灯，远处伴山溪谷的别墅区已经有了雏形，她摸着笔记本上的字迹忽然觉得，从看墓地到卖房子，自己好像总在和“居住空间”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