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人手臂收得更紧时,秋鼎杰能清晰感受到簧星胸腔里微弱的起伏,那点紧绷的力道里,藏着卸下防备的依赖。
他指尖依旧一下下轻拍着簧星的后背,像哄小花生那样,动作温柔又笃定,直到怀中人的呼吸彻底变得绵长均匀,才敢松了半分力道。
天刚蒙蒙亮,暖灰色的天光透过窗帘缝隙漏进来,在地板上投出一道细窄的光带。
秋鼎杰先醒了,他没敢动,生怕惊扰了怀里的人。
簧星的脸还埋在他颈窝,额发蹭着他的皮肤,呼吸温热,睫羽偶尔轻颤,像只倦极了的蝶。
秋鼎杰低头,视线描摹着他鬓角的轮廓,心里又软又涩。
不知过了多久,簧星也醒了。
他没立刻睁眼,只是鼻尖蹭了蹭秋鼎杰的颈侧,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几点了?”
“还早,再睡会儿。”秋鼎杰低头,嘴唇擦过他的发顶。
簧星却摇了摇头,从他怀里退开一点,仰头看他。
晨光落在他眼底,褪去了昨夜的空茫,只剩淡淡的倦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清明:“睡不着了。”
秋鼎杰抬手,拇指轻轻擦过他眼下的淡青,没多问,只顺着他的意思:“那起来?”
簧星“嗯”了一声,却没立刻起身,反而伸手,指尖碰了碰秋鼎杰的下巴,动作带着点无意识的亲昵:“你没睡好。”
秋鼎杰笑了笑,抓住他的手攥在掌心:“没事,我皮实。”
两人洗漱完进厨房时,小花生已经醒了,正蹲在厨房门口摇尾巴,见他们进来,立刻扑过来蹭秋鼎杰的脚踝。
秋鼎杰弯腰挠了挠它的脑袋,就见簧星已经熟练地淘米下锅,动作依旧流畅,只是背影比平时单薄了些。
秋鼎杰走过去,从身后轻轻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我来吧,你歇着。”
“不用。”簧星侧头看他,嘴角牵起个极淡的弧度,“熬粥又不累。”
两人安静地吃完,秋鼎杰主动收拾了碗筷。
簧星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逗弄着兴奋的小花生,侧脸在上午的光线里显得安静而柔和,嘴角甚至因为小花生的憨态而牵起极淡的弧度。
接下来的半天,公寓里弥漫着一种平静的日常氛围。
午饭是秋鼎杰叫的外卖,都是清淡可口的菜色,簧星吃得不多,但也没剩多少。
午后,簧星说有点困,想回房间睡个午觉。
秋鼎杰陪他躺下,没过多久,簧星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秋鼎杰悄悄起身,掩上房门,走到客厅。
他这才拿出自己的手机,不出所料,弄仔姐和简仔姐发了好几条信息,告诉他报警后的进展。
警方已经正式立案,正在固定电子证据,追查第一批发布和传播节点的Ip地址。
工作室的悬赏公告效果显着,已经收到了数条自称掌握线索或技术的私信,法务团队正在谨慎筛选和跟进。
网络上的舆情基本控制住了。
虽然仍有一些顽固的黑子小号在跳脚,但已掀不起风浪。
大部分路人和媒体都转向了关注事件本身的法律进展,以及对网络暴力的讨论。
弄仔最后一条信息是:“告诉阿星,一切都在向好,让他安心休息。你们俩,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
秋鼎杰看完,心里踏实了些。
他想了想,又点开和姜衡、李佩恩的群聊。
两人也是关心不断,问他们怎么样了,需不需要送吃的或者过来陪。
秋鼎杰回复:“阿星在午睡,我守着。暂时还好,就是安静。谢谢兄弟们,有需要一定叫你们。”
放下手机,秋鼎杰走到阳台,望着楼下小区里郁郁葱葱的树木,深深吸了口气。
下午三四点,簧星醒了。
他走出卧室时,秋鼎杰正在给小花生梳毛。
看到他,秋鼎杰立刻扬起笑容:“醒啦?睡得好吗?”
簧星点点头,走到沙发边坐下,目光落在秋鼎杰特意放在茶几上的文件夹上。
他伸出手打开,指尖轻轻拂过最上面那封紫色的合集信封,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珍视的温柔。
秋鼎杰放下梳子,走到他身边坐下,没有出声打扰。
再次看完后,簧星将紫色信封放下,指尖在平整的文件夹表面摩挲了片刻,又拿起那封蔚蓝色信封。
他拆信的动作很慢,带着珍重。
展开信纸,内容映入眼帘。
to 星星: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应该已经抵达澳门了吧?
此刻的你可能正在为即将到来的舞台做最后的调整,也可能在抓紧时间休息,积蓄能量。
写这封信时,我想了很久,该对你说些什么。
你总是话不多,情绪也很少外露,像一片沉静的深海,表面波澜不惊,内里却蕴藏着巨大的能量和温度。
我还记得最初注意到你的时候,你站在边角,镜头扫过时,你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有些疏离,甚至可以说是冷。
话很少,几乎不主动接茬,只是默默地完成自己的部分。
那时候我就在想,这个男孩,心里好像藏着很多事,把自己裹得有点紧。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渐渐发现,你笑的次数变多了。不是那种营业式的标准笑容,而是眼角会微微弯下来,带着一点点真实弧度的、很淡的笑。
每一次看到,我都觉得特别珍贵,像看到坚冰初融,露出底下温暖的底色。尤其是和邱邱在一起的时候,你身上那种冷的感觉消散得最快,有时候无奈,有时候纵容,有时候是纯粹的放松。
看到你这样的变化,我的心里又暖又酸。
亚超那段时间,是我记忆里又燃又痛的一段。
我拼了命地投票,没日没夜地做数据,只想把你送到更高的位置,让更多人看到你的好。
我知道你付出了多少,知道你值得。
可是最后……还是差了一点。看到结果的那一刻,我在屏幕这边哭得不行,不只是遗憾,更多的是心疼,不知道你当时是什么心情,会不会难过,会不会怀疑自己。
但是星星,你比我想象中更坚韧。
你没有停下,而是继续默默努力,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所以,当得知你受邀参加tmA的时候,我激动得一晚上没睡好。
你值得这个舞台,这个更大的、能让你彻底发光发热的舞台。
你或许觉得自己不善言辞,不够圆融,但你知道吗?正是这份沉默的专注和务实的行动力,让我们感到无比安心和骄傲。在这个浮躁的环境里,你就像一棵向下扎根、向上生长的树,默不作声,却无比坚实。
你总是把自己放在后面,照顾队友,配合团队,默默承担。
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星星,你也是需要被照顾、被支持的人啊。
这次tmA,对你、对desire4都意义重大。我想对你说: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你付出的汗水,我们看得见,你的实力和进步,我们感受得到。
站上那个舞台,不是为了向谁证明,而是去享受属于你的时刻,去释放积蓄已久的光芒。
最后,想告诉你,你的背后,有我,有我们,我们一直都在。
加油,星星,你值得所有的美好。
簧星的目光久久停留在信纸上,无论看了几次,那些文字仿佛都带着温度,透过纸张,熨帖着他的心。
他想起出发前那个清晨,通道外那些殷切期盼的脸庞,想起舞台下那片为他亮起的灯光,想起直播间里那些为他加油鼓劲的弹幕。
这些,才是真实的声音,是支撑他走到现在的力量。
他小心地将信纸折好,放回信封。
然后,他看向秋鼎杰。
秋鼎杰也正看着他,眼眶又有些红,但眼神是亮的,带着理解和共情。
簧星伸出手,将秋鼎杰的手握在掌心,用力握了紧。
他的掌心不再冰凉,而是带着一种沉淀下来的暖意。
“我没事了。”簧星开口,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沉稳,甚至比之前更加清晰有力,“邱邱,真的。”
他伸手,揉了揉秋鼎杰的头发,动作带着熟悉的亲昵。
“嗯。所以,别担心了。”他顿了顿,声音更轻,却异常清晰,“最难熬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秋鼎杰看着他眼底重新凝聚的光,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缓缓落回了实处。他用力回握住簧星的手,重重地点头:“嗯!”
“这些恶意,”簧星的目光扫过被放在一旁的手机,那里或许还有残存的污秽,但已经无法再撼动他分毫,“就像突然刮起的沙尘暴,看起来很吓人,但改变不了天空的本质,也埋不掉真正的路标。”
他拿起文件夹,轻轻拍了拍:“这些,还有外面那么多人的信任和支持,才是我们该看的路标。它们告诉我,我走的路没错,我身边的人没错,我们为之奋斗的东西,值得。”
他看向秋鼎杰,眼神深邃而温柔:“你说得对,影子再长,也盖不住光。而且,有你在,有大家在,我不是一个人面对这些影子。”
秋鼎杰扑过去,紧紧抱住簧星,把脸埋在他肩头,声音闷闷的,却充满了力量:“对!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有大家!”
簧星任由他抱着,手掌轻轻拍着他的背,嘴角终于扬起一个真切而放松的弧度。
“不过,”簧星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一点秋鼎杰熟悉的、带着点无奈的好笑,“下次想藏我手机,可以藏得隐蔽一点。沙发缝……太明显了。”
秋鼎杰愣了一下,随即脸一红,有些窘迫地嘟囔:“我……我那不是着急嘛!”
看着秋鼎杰窘迫又可爱的样子,簧星眼底那点暖意终于化开,变成了一个真切的笑容,虽然还有些疲惫,却干净而明亮。
他拿起茶几上秋鼎杰的手机,解锁,递给他:“弄仔姐他们,应该发了消息吧?我猜……情况不坏?”
秋鼎杰接过手机,把弄仔姐的信息一条条念给他听,包括警方的立案、悬赏的反馈、舆情的控制。
簧星安静地听着,表情越来越放松。
最后,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身体向后,靠进沙发里,仿佛卸下了最后一点无形的重负。
“那就好。”他说,然后看向秋鼎杰,“晚上,我们自己做饭吧?冰箱里还有菜。”
“好啊!”秋鼎杰立刻雀跃起来,“你想吃什么?我来打下手!”
傍晚的厨房,重新飘起了烟火气。
这一次,簧星掌勺,秋鼎杰打下手,偶尔因为笨手笨脚被簧星轻轻拍开手。
小花生在他们脚边快乐地转来转去,。
灯光温暖,锅铲碰撞声清脆,交谈声低缓而放松。
那些恶意的浪潮,仿佛真的被关在了门外,被这寻常却珍贵的日常一点点消融、驱散。
吃饭时,簧星主动提起了后续的工作安排:“弄仔姐说推掉了一些,但有几个之前谈好的、比较重要的,这几天可能还得去。”
“我陪你。”秋鼎杰立刻说。
“嗯。”簧星应着,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我们一起去。”
临睡前,簧星站在浴室的镜子前刷牙。
秋鼎杰靠在门框上看他,看着镜子里的他,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亮和沉稳。
“阿星。”秋鼎杰忽然叫了一声。
簧星含着牙刷,含糊地应:“嗯?”
“下次……”秋鼎杰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住他,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看着镜子里两人依偎的身影,“下次再有人敢胡说八道,我们还一起,告得他们倾家荡产,好不好?”
镜子里,簧星的嘴角弯了起来,眼底星光点点。
他吐掉漱口水,擦了擦嘴,转过身,正面拥抱住秋鼎杰。
“好。”他的声音透过胸腔的震动传来,清晰而坚定,“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