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车上,秋鼎杰靠在椅背上,额角被撞到的地方持续传来隐痛,无声地提醒着他傍晚在地下车库遭遇的惊心一幕。
他下意识想抬手去碰,却在半途被簧星温热的手掌握住,轻轻按了下来。
“别碰。”簧星低声道,目光始终锁在他额角那片红上,眉心拧着解不开的结。
就在这时,簧星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嗡嗡声打破了沉寂。
他掏出手机,屏幕的光亮在昏暗中映出他清冷的侧脸轮廓,来电显示是工作室负责安保的经理。
簧星指尖划过接听键,将手机贴到耳边,并未避开身旁正注视着他的秋鼎杰。
“查到了吗。”他开口,声音刻意压平,但仔细分辨,仍能听出那底下强压着的、一丝亟待确认结果的焦灼。
电话那头传来清晰干练的汇报声:“是的,地库那个撞到秋先生的人,我们通过监控比对,已经锁定了,是一个职业代拍,之前就有过骚扰其他艺人的记录。
还有我们内部排查发现,行程泄露是因为一名临时外聘的物料助理被对方买通,弄简两总已经亲自报警处理,我们这边法务会跟进,坚决追究他们的法律责任。”
“知道了。”簧星应道,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但紧抿的唇线缓和了些许。
他挂断电话,侧过头,对上一旁秋鼎杰带着询问的目光。
“是地库的事?”秋鼎杰轻声问。刚才电话里的声音在安静的车里隐约可闻。
“嗯。”簧星看着他额角那片依旧明显的红痕,眼神暗了暗,伸手用指腹极轻地抚过那处皮肤的边缘,
“人查到了,另外,泄露行程的内鬼也抓到了,公司已经报警,会一起追究到底。”
这个消息像最后一块被抚平的拼图,不仅找到了直接伤人者,更挖出了隐患的根源,让秋鼎杰心里那点受伤和被围堵而产生的憋闷消散了些
他抓住簧星抚在他额角的手,握在掌心,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源头掐断了就好。
簧星反手将他的手握紧,低低地“嗯”了一声。
夜色已深,小区安保严密,隔绝了外界的纷扰,让人真正松懈下来。
进门后,簧星第一时间找出了医药箱。他拉着秋鼎杰在客厅柔软的沙发坐下,就着温暖的落地灯光,用棉签蘸取药水,小心翼翼地涂抹在那片淤痕上。
“嘶……”药水带来的微凉刺激让秋鼎杰轻轻吸了口气。
“忍一下。”簧星的动作立刻放得更轻,俯身对着伤处轻轻吹了吹气,温热的呼吸拂过皮肤,带着显而易见的疼惜。
秋鼎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写满专注与心疼的脸,心里软成一片,早就不在意那点微不足道的疼痛了。
“其实真的不是很疼了,”秋鼎杰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小声解释,“就是有点凉。”
簧星没抬头,依旧专注于手上的动作,声音低沉:“都红了。” 语气里是化不开的心疼和自责。
“过两天就消了。”秋鼎杰语气轻松,试图驱散他的阴霾,他微微歪头,想看清簧星的表情,带着点玩笑的口吻,“还好没撞到别的地方,要是把我这张帅脸撞出个好歹,以后还怎么靠脸吃饭?。”
听他还有心思开玩笑,簧星终于抬眸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带着不赞同,更多的却是无奈和纵容。“胡说什么。”他低声斥道,但紧绷的唇角到底缓和了些许,“任何地方都不行。”
秋鼎杰收敛了些玩笑的神色,认真地看着簧星,然后伸出手,覆在簧星放在自己膝头的手背上,轻轻握住:“嗯,知道了。”
夜深人静,万物俱籁
簧星陷入了一场沉重而混乱的梦境。
梦的开端是那个令人窒息的地下车库,刺眼的闪光灯如同当年初中走廊里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无数镜头贪婪地对准他。
私生代拍疯狂的叫嚷与记忆深处充满恶意的声音扭曲地交织:
【看啊,他长得跟个女生似的】”
【男生女相,真恶心】
【我们都不要理他!看他还能跟谁玩】
睡在一旁的秋鼎杰,被身边人压抑的闷哼惊醒。
他立刻侧过身,在昏暗中看到簧星眉头死死拧紧,额发已被冷汗浸湿,整个人在梦魇中痛苦地蜷缩挣扎。
“阿星?你怎么了,醒醒。”秋鼎杰一只手轻拍他的脸颊,另一只手握住他冰凉的手,声音带着急切的心疼。
梦中,秋鼎杰护在他身前的背影很可靠。
可是,下一秒,不知从何处挥来的胳膊肘狠狠撞向秋鼎杰的额角,那瞬间的苍白与刺目的红痕让簧星心脏骤缩!
画面猛地切换,那些推搡人的脸,赫然变成了当年欺凌他的同学,带着扭曲的兴奋。
“不!”
簧星猛地倒吸一口气,骤然惊醒,瞳孔里充满了未散的惊惧,胸口剧烈起伏,茫然又脆弱地看向近在咫尺的秋鼎杰。
“……邱邱?”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梦境与现实边缘模糊,额角的冷汗滑入鬓角,带来冰凉的触感。
“是我,没事了,阿星,没事了。”秋鼎杰立刻靠得更近,用指腹轻柔拭去他额角的冷汗,另一只手始终紧紧握着他冰冷的手指,将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做噩梦了?是不是梦到车库的事了?”
簧星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急切地在秋鼎杰脸上逡巡,最终定格在那片已经涂了药水、在昏暗中仍隐约可见的淡红淤痕上。
梦里的刺痛与眼前的痕迹重叠,让他的心再次狠狠揪紧。
他反手用力攥住秋鼎杰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疼对方,仿佛这样才能确认眼前人的真实与完好。“他们撞到你了……”他低声说,语句破碎,眼底翻涌着后怕与自责,“梦里……还有以前……”
“以前?”秋鼎杰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联想到簧星妈妈和簧星极少提及的、沉默的青春期,心中了然。
他没有追问具体细节,只是将额头轻轻抵上簧星的额头,形成一个私密而安稳的空间。
“都过去了,阿星。”秋鼎杰的声音温柔而稳定,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你看,我们现在在家里,很安全。我也没事,只是碰了一下,明天就好了。”
“可是……”簧星闭上眼,感受着额间传来的温暖,梦中那些扭曲的面孔和刺耳的话语仍在耳畔嗡鸣,混合着地下车库的嘈杂,“他们因为你护着我,才撞到你……如果不是我……”
“没有如果。”秋鼎杰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他稍稍退开一点,双手捧住簧星的脸,迫使他看着自己。
“保护你是我自己想做的事,就像如果是我遇到危险,你也一定会挡在我前面一样。这不是你的错,是那些越界、伤害别人的人的错,我们抓住了人,法律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他的眼神明亮而坚定,像夜海中的灯塔,驱散着簧星眼底残留的惊涛骇浪。
“至于以前……”秋鼎杰的拇指轻轻摩挲着簧星冰凉的脸颊,声音柔和下来,“那些不懂你、伤害你的人,是他们眼盲心瞎。他们不配定义你,更不配留下任何阴影。现在的簧星,是被很多人喜爱和尊重的簧星,是我……”
秋鼎杰直视着簧星的眼睛,“是我最爱,最重要的人。”
簧星怔怔地看着他,看着那双映着微弱夜光、盛满诚挚与心疼的眼睛。
噩梦带来的冰冷和黏稠的窒息感,正在这专注的目光和温暖的话语中一点点消融。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忽然伸出双臂,将秋鼎杰紧紧拥入怀中,把脸埋在他的肩窝。
“嗯。”他闷闷地应了一声,声音依旧有些哑,但紧绷的身体已经彻底放松下来。
他闻着秋鼎杰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感受着对方同样回抱的力度,那颗在噩梦中浮沉的心,终于稳稳地落回了实处。
“睡吧,”秋鼎杰轻拍他的背,像安抚受惊的孩子,“我在这儿,哪儿也不去。”
簧星在秋鼎杰安稳的心跳和温暖的怀抱中,呼吸逐渐变得绵长均匀。
那些狰狞的梦魇碎片,似乎被这具切实存在的、守护着他的躯体驱散,沉入意识深处。
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席卷而来的便是更深沉的疲惫。
秋鼎杰感受到怀中人身体完全放松下来,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才轻轻松了口气。
他没动,保持着被簧星依赖的姿势,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对方微湿的额发,目光落在窗外透进的稀薄天光上,心里一片温软的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簧星的呼吸声规律而轻柔。秋鼎杰这才极其缓慢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也躺得更舒服些,手臂依旧环着簧星。
困意重新袭来,这一次,两人都沉入了无梦的睡眠。
再次醒来时,房间里已是一片明亮的晨光。
簧星先睁开眼,意识回笼的瞬间,昨夜混乱的记忆碎片涌来,但最先感知到是身旁贴着的一片温暖。
他微微偏头,看到秋鼎杰还睡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睡颜安静,只是额角那片淡红色的痕迹在晨光下显得愈发清晰。
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拧了一下,有些酸,有些软,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被填满的妥帖。
他静静看了好一会儿,才极其小心地挪动身体,想要起身。
细微的动作还是惊动了浅眠的秋鼎杰。他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还有些迷茫,但第一时间就聚焦在簧星脸上,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阿星?醒了?还难受吗?”
“没事了。”簧星低声道,伸手拨开他额前有些乱的碎发,指腹在那片淤痕旁极轻地抚过,“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秋鼎杰握住他的手腕,笑着摇摇头,随即想起什么,“你昨晚后来睡得好吗?有没有再做噩梦?”
“没有。”簧星看着他眼底的关切,很肯定地回答。
有你在身边,噩梦便无处容身,这句话他没说出口,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两人又赖了一会儿床,直到阳光爬满了大半个房间。
簧星先起身:“你再躺会儿,我去弄点吃的。”
秋鼎杰却跟着坐起来:“一起吧,我也睡不着了。”
早餐很简单,是簧星煮的粥和煎的蛋。
秋鼎杰坐在餐桌旁,看着他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心里暖洋洋的。
“吃吧。”簧星把粥碗推到他面前,又仔细看了看他的气色,“今天有什么安排?”
“工作室那边说,昨晚的事情处理结果会同步给我们,然后下午三点《垂涎》一些后续宣传物料需要我们确认。”秋鼎杰舀了一勺粥,温度正好
“好,下午我们一起去。”簧星也坐下来开始吃早餐。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餐桌上,照亮空气中细小的微尘,也照亮两人温馨的画面。
饭后,簧星坚持让秋鼎杰去客厅休息,自己收拾了厨房。
等他出来时,看到秋鼎杰正靠在沙发上,闭着眼,似乎又有些倦意。
簧星走过去,无声地在他身边坐下,伸手将人轻轻揽过来,让他靠在自己肩上。
秋鼎杰没有睁眼,只是顺着他的力道靠过去,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低声道:“我们再去睡会儿,阿星。”
簧星低头,下巴轻轻蹭了蹭秋鼎杰柔软的发顶,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