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箱的滚轮声在机场光洁的地面上规律地响着,伴随着广播里航班信息的温柔播报。
秋鼎杰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只露出一双笑意盎然的眼睛,一手推着自己的箱子,另一只手则自然地搭在簧星的肩上,与他并肩而行。
“真就这么走了?”秋鼎杰侧头,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点做坏事得逞的兴奋,“姜衡那家伙要是知道我们临时跑云南去了,估计得炸。”
他们原本的计划只是在市内找个私密性好的地方待几天,但出发前,秋鼎杰看着旅游博主的视频,忽然对云南的蓝天白云心生向往,随口一提,簧星便点了头。
于是两人迅速订了最近一趟飞往丽江的航班。
簧星同样做了伪装,帽檐压得较低,露出的下颌线条清晰。
他闻言,目光扫过秋鼎杰亮晶晶的眼睛,语气平静无波:“让他炸。”
秋鼎杰噗嗤笑出声,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簧老师,你好冷酷哦。” 语气里满是揶揄和喜爱。
簧星没接话,只是伸手,将秋鼎杰因为动作而有些歪斜的口罩边缘轻轻抚平,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脸颊,带来一丝微痒的触感。
通过安检,找到登机口附近的座位坐下。秋鼎杰拿出手机,开始兴致勃勃地规划:“我查了攻略,到了丽江古城,我们先住下,然后可以去忠义市场逛逛,那边有很多小吃……晚上可以去酒吧坐坐,不过不去太吵的那种……”
飞行过程平稳,秋鼎杰靠着窗,看着舷窗外翻滚的云海,过了一会儿,脑袋渐渐歪向一旁,靠在了簧星的肩膀上,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簧星侧头,看着枕在自己肩头的人,帽檐遮挡了大部分光线,在他脸上投下安静的阴影。
他没有动,只是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对方靠得更舒服些,然后伸手向空乘要了一条薄毯,轻轻盖在秋鼎杰身上。
几个小时的飞行后,飞机降落在丽江三义机场。
湿润清冽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高原特有的气息和隐约的花香。
湛蓝如洗的天空上,大团大团的白云低垂,仿佛触手可及。
“哇!这天!”秋鼎杰深吸一口气,兴奋地扯下口罩,感受着与上海截然不同的通透与自由。
他原地转了小半圈,张开手臂,像个终于被放出笼子的小鸟。
簧星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毫不掩饰的快乐,眼底也漾开浅浅的笑意,顺手接过秋鼎杰甩过来的背包,一起背在肩上。
他们提前订的是一家位于古城边缘的精品民宿,闹中取静,有一个可以远眺雪山屋顶的露台。
老板是一对温和的中年夫妇,安静地帮他们办理了入住,没有过多打扰。
房间是典型的纳西风格,木质结构,宽敞明亮,推开窗就能看到古城层层叠叠的青瓦屋顶和远处若隐若现的雪山山脊。
“这里真好。”秋鼎杰把行李箱往墙角一推,几步走到窗边,撑着窗棂向外望,“感觉时间都慢下来了。”
簧星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看着窗外。阳光洒在古城蜿蜒的石板路上,反射出温润的光泽。
“休息一下,还是直接出去?”簧星问。
“出去出去!”秋鼎杰立刻转身,活力满满,“我们去古城里逛逛,我饿了!”
古城的午后,阳光暖融融的。
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滑,两旁是琳琅满目的小店,流水潺潺穿过街巷。
秋鼎杰对什么都好奇,一会儿钻进卖东巴扎染的店里摸摸布料,一会儿又在卖手工皮具的摊前驻足。
簧星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跟在他身后,在他拿起某件东西仔细看时,才会走上前,低声给出一点意见,或者在他犹豫不决时,直接扫码付钱。
“这个铃铛声音挺好听的。”秋鼎杰在一个卖铜器的小摊前,拿起一个手工打制的驼铃,轻轻摇晃,发出清脆悠远的响声。
簧星看了一眼,对老板说:“要两个。”
秋鼎杰惊讶地看他:“买两个干嘛?”
“一个挂家里,一个挂行李箱上。”簧星付了钱,语气自然。
秋鼎杰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挂在家里是纪念,挂行李箱上,是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来自这里的声音。
他抿嘴笑了笑,心里甜丝丝的。
路过一家卖鲜花饼的店,刚出炉的饼子散发着诱人的甜香。秋鼎杰立刻走不动路了,眼巴巴地看向簧星。
“买。”簧星言简意赅。
于是秋鼎杰心满意足地捧着热乎乎的鲜花饼,咬了一口,酥皮簌簌掉落,玫瑰馅儿香甜软糯。
他吃得眯起了眼睛,顺手把咬了一口的那边递到簧星嘴边:“尝尝,好吃!”
簧星看着他递过来的、带着清晰牙印的饼,就着他的手,低头在那缺口的地方,轻轻咬了一口。
“嗯,甜。”他评价道,目光却落在秋鼎杰沾了点饼屑的嘴角。
秋鼎杰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收回手,自己埋头继续吃,耳根却悄悄红了。
他们顺着人流漫无目的地走,穿过四方街,绕过木府,在一条相对安静的小巷里,发现了一家看起来很有年头的咖啡馆。
斑驳的外墙,爬满了绿植,门口挂着一个简单的木牌,写着“云里”。
“进去坐坐?”秋鼎杰提议。
簧星点头。
推门进去,咖啡馆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宽敞,保留了老宅的木梁结构,灯光昏黄柔和,空气中弥漫着咖啡豆的醇香和淡淡的书香。
客人不多,三三两两分散坐着,低声交谈。
他们选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窗外是一个小小的庭院,种着竹子和一些不知名的花草。
秋鼎杰点了一杯招牌滇红拿铁,簧星只要了杯美式。
等待的间隙,秋鼎杰放松地靠在舒适的沙发椅里,看着对面垂眸看菜单的簧星。
窗外的光透过木格窗棂,在他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他冷硬的线条显得柔和了许多。
“好像在做梦一样。”秋鼎杰忽然轻声说。
簧星抬起眼看他。
“就这样,只有我们两个,在一个完全没人认识的地方。”秋鼎杰笑了笑,眼神有些悠远,“不用想剧本,不用想镜头,不用想公司安排,也不用担心……被人看出来。”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咖啡杯壁。
簧星安静地看着他,然后伸出手,越过小小的桌面,轻轻覆盖在秋鼎杰的手背上。他的手掌温热,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不是梦。”簧星的声音很低,却清晰地传入秋鼎杰耳中,“现在就是真的。”
秋鼎杰反手握住他的手,指尖嵌入他的指缝,紧紧扣住。
是啊,掌心的温度是真的,窗外丽江的微风是真的,身边这个人是真的,这就够了。
咖啡端上来,秋鼎杰喝了一口,滇红特有的醇厚与牛奶的顺滑结合得恰到好处。
他满足地喟叹一声,然后拿出手机,对着窗外的庭院和两人交握的手,悄悄拍了一张照片。
“留念。”他对着簧星晃了晃手机,笑得狡黠。
簧星由着他去,只是端起自己的美式喝了一口,苦味让他微微蹙了下眉,但看着秋鼎杰开心的样子,那点苦味似乎也散去了。
在咖啡馆消磨了一个多小时的悠闲时光,他们才起身离开。
夕阳已经开始西沉,将古城的青瓦白墙染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晚上想吃什么?”秋鼎杰摸着下巴,“菌子火锅?腊排骨?还是……”
“都可以。”簧星一如既往地好养活,“你决定。”
最终他们选择了一家评价不错的纳西特色菜馆,点了当地特色的菌子火锅。
锅底滚沸,各种新鲜的菌菇在乳白色的汤里沉浮,散发出极其诱人的复合香气。
秋鼎杰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簧星却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腕。
“等等,”簧星看着翻滚的汤锅,语气认真,“服务员说了,要煮满二十分钟,计时器没响不能动筷,不然容易见小人。”
秋鼎杰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忍不住笑出声,肩膀微微抖动:“知道啦知道啦,簧老师安全意识真强。”
他看着簧星一本正经提醒的样子,觉得可爱极了,反手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为了不见小人,我等!”
计时器终于发出“滴滴”的声响。
秋鼎杰像得到指令一样,立刻夹起一片牛肝菌,在蘸水里滚了滚,塞进嘴里,烫得直吸气,却满脸幸福:“唔,好吃,鲜掉眉毛了!”
簧星看着他满足的样子,眼底带着纵容的笑意,也拿起筷子,不紧不慢地吃起来,偶尔给秋鼎杰夹他够不到的菜。
吃完饭,夜幕已然降临。
古城亮起暖黄色的灯火,倒映在穿城而过的溪水中,波光粼粼,比白天更添了几分朦胧梦幻的美。
他们随着人流慢慢走着,消化食儿。
路过一家清吧,里面传来舒缓的民谣吉他声。簧星停下脚步,拉着秋鼎杰走了进去。
酒吧里氛围很好,灯光幽暗,客人不多。
他们找了个角落的卡座坐下,点了两杯长岛冰茶。
台上的歌手弹着吉他,唱着不知名的原创歌曲,嗓音沙哑,带着故事感。
秋鼎杰靠在簧星身上,听着音乐,看着窗外古城的夜景,觉得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环境惬意,身边是让他安心的人。他闭上眼睛,轻轻哼着歌的调子。
他们在酒吧里坐了很久,直到台上的歌手也换了人。
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依偎着,听着歌,偶尔低声交谈几句,内容无关工作,无关未来,只是些琐碎的、即时的感受。
回到民宿时,已是深夜,古城渐渐安静下来,只有潺潺的水声和偶尔几声犬吠。
露台上,夜风带着凉意,却吹不散两人之间氤氲的暖意。
远处的玉龙雪山在月光下勾勒出模糊而雄伟的轮廓,天空中是城市里难以见到的、璀璨的星河。
秋鼎杰趴在露台的栏杆上,仰着头,惊叹:“好多星星啊!”
簧星站在他身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仰起的侧脸,和在星空下格外明亮的眼睛。
秋鼎杰看了一会儿星星,忽然转过头,看向簧星,表情在星光下显得格外认真:“阿星。”
“嗯?”
秋鼎杰看了一会儿星星,忽然转过头,看向簧星,表情在星光下显得格外认真:“阿星。”
“嗯?”
“这里的星空,跟敦煌的一样好看。”秋鼎杰的声音很轻,带着回忆的悠远。
簧星的目光也柔和下来,望向那缀满钻石的深蓝天幕,仿佛透过眼前的景象,看到了另一片苍穹下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