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仪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和阿耶阿母,还有阿兄在江都自家府院里共度的美好时光,上官府的梧桐树……一草一木都出现在他的面前。
漫步旧宅的李世民正回顾往事,思绪万千,每一次故乡之行都能让他感受到一种别样的温暖。
李世民的赋诗将上官仪的思绪拉回现实,只听李世民正在即兴赋诗:“新丰停翠辇,谯邑驻鸣笳。园荒一径新,苔古半阶斜。前池消旧水,昔树发今花。 一朝辞此地,四海遂为家。”
“好!”在众臣的掌声中,李世民又赋诗一首―――
“金舆巡白水,玉辇驻新丰。纽落藤披架,花残菊破丛。叶铺荒草蔓,流竭半池空。纫佩兰凋径,舒圭叶翦桐。 昔地一蕃内,今宅九围中。架海波澄镜,韬戈器反农。八表文同轨,无劳歌大风。”
长孙无忌拍手赞道:“臣很欣赏诗中雄浑豪迈的气度。特别是第一首里‘一朝辞此地,四海遂为家’句。气魄宏大,刚健有力,充满豪迈的情怀。”
许敬宗道:“臣喜欢诗中的‘前池消旧水,昔树发今花’句,园池里的流水不断流淌更新,老树发出新芽,开出新花。”
上官仪思忖片刻也道:“这两首诗都有五言排律的特点,首联‘新丰停翠辇,谯邑驻鸣笳’紧扣过旧宅。由“园荒”带出“苔古”,由“径新”带出‘阶斜’……。”
“陛下的诗令人景仰,许某不才,亦想和一首,不知陛下可允。”许敬宗道,他一心想争取陛下对他有进一步好的印象。
“哪有不允之理?”李世民高兴地说。
许敬宗当即赋诗:“飞云临紫极,出震表青光。自尔家寰海,今兹返帝乡。情深感代国,乐甚宴谯方。白水浮佳气,黄星聚太常。岐凤鸣层阁,酆雀贺雕梁。桂山犹总翠,蘅薄尚流芳。攀鳞有遗皓,沐德拚称觞。”
“好诗!”李世民击掌道,“上官卿也来一首。”
上官仪应声而诵:“石关清晚夏,璇舆御早秋。神麾飏珠雨,仙吹响飞流。沛水祥云泛,宛郊瑞气浮。大风迎汉筑,丛烟入舜球。翠梧临凤邸,滋兰带鹤舟。偃伯歌玄化,扈跸颂王游。遗簪谬昭奖,珥笔荷恩休。”
庆善宫南边的小道上,一排排高大的树木并列矗立,阿欣和阿黑潜伏在一棵茂密的大树上。
“果然是李世民回来了!”阿欣痛恨地望着庆善宫的亮光,咬牙切齿。
“小心点。”阿黑一把将她伸出的身子拉回,“你没看见有很多暗卫在外面吗?”
“暗卫又怎么样?”阿欣咬牙切齿,“这一天,我等了很久。无论如何,这个机会我不会错过。”她一把拉住阿黑的手,“你一定要帮我,我们一起杀了他!”
“阿欣——”握着她的手,阿黑心中一阵狂跳。他镇定一下,望着面前宝石般的美眸,这双夺人心魄的眼睛此刻没有温情,只有仇恨。
“你要杀李世民,要防止打蛇不成反被蛇咬,稍有不慎会惊动了他,让他感到武功不安全,就会逃之夭夭,说不定再也不来这里了。还有,表面上他是轻车简从,微服出行,实则周围有很多暗卫,这些暗卫都是朝廷的高手。”
“你这样说,我们就无法下手了。”阿欣抽回手,急躁地说。
“轻点。”阿黑蒙住她的嘴,“像你这么毛躁的,还没有走到李世民面前,早就被他的护卫打死了。”
“到底怎么办?”
“庆善宫守卫太严密。”阿黑脸上杀气腾腾,“你是女子,虽然从小习武,但临场经验不多。我这一生杀人无数,为了你,为了琼华——我一定要杀死李世民。你就不要涉险了,只管等我的消息。”
“不行,”阿欣猛地站起,“我绝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我一定要亲手杀了李世民!”
“阿欣——”阿黑一双黝黑的大手紧紧握住了小手,“我是男人,危险的事,让我上!”
阿黑定定地望着阿欣,“那一年,我第一次遇到你,你回头看了我一眼。那时,我整个人就定在那里,望着你远去的背影,我在心中对自己说,‘我愿意一生保护你,我愿意为你而死’。我终于等到了今天,等到有机会为你而死的今天。”
一行热泪顺着阿欣的脸往下淌。她语无伦次地说:“不要,黑……阿黑,我不要你去死。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我们一起去杀李世民,报了此仇,我……我和你,从此,我们永不分开……”
一句“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和“永不分开”,让阿黑激动得无法言语。
”走,我们回村里收拾一下,夜深了再行动。”阿黑拉着阿欣从树上跳下来。
晚上,李世民请了张越石和武功的几名长老,还有儿时的几个伙伴到庆善宫喝酒。庆善宫常年有专人维护。因得知李世民要住旧宅,县令张越石早早派人收拾好,还精心挑选了几个可靠的厨子。
很久没有吃过老家的菜了,李世民龙颜大悦,与长老和伙伴们谈起很多儿时趣事,酒足饭饱,送走客人,李世民让上官仪陪他在庆善宫转了一阵,便睡觉了。
见陛下已经入睡,上官仪出来巡查。护卫安全的事本由张长柱负责,可他心里总有一些不踏实,仔仔细细检查庆善宫,又反复叮嘱护卫不可大意,才回去睡下。
此时,在农家小村的一间房里,黑哥睁开双眼,听着身边阿欣均匀的呼吸声,心里百感交集:你愿意同我永不分离,有你这句话,我心满意足,此生无憾了。李世民是不容易被杀的,他有那么多的高手护卫着,我岂能让你去送命?你的大仇我去报。杀得了他,我们一起远走高飞,过我们想过的日子。杀不了他,死的就是我! ”
阿黑侧过身,屏住呼吸,静听着均匀的呼吸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良久,轻手轻脚起来。
阿欣不知道,阿黑早已经给她下了药,足足可以让她熟睡一个整晩。
阿黑点亮油灯,匆匆写了一些字,放在枕头边,穿上夜行服,看了阿欣一眼,毅然转身出门。
阿黑很快飘然落在庆善宫内的一棵大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