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那个,他怎么来这里?这里面什么人都有。”上官仪有些担心。
“这些地方不放在他眼里的。”张长柱凑到他耳边,眼睛望着台上。
台上的旋律由低音区到高音区,热情、豪放的曲调把观众的情绪再次推向高潮。
突然,掌声四起,琼华手上的琵琶转向身后,背弹琵琶、反弹琵琶,将琵琶的技艺表现得淋漓尽致,八名歌女的伴音将《春回大地》推向了顶峰。
春满大地,百花争艳,无限风光尽在此时此刻——-
一阵短暂的静寂后,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难怪这女子名动京华,连他也要来看看,果然名不虚传。”张长柱低声嘀咕。
“我还是上楼参见一下——他。”
“好吧,我带你去。”张长柱抬腿要走。
”等一下。”上官仪看见骆清的目光正在找寻自己,便走了过去。
“韶游,我去后台看看,一会儿结束后你先走,我们下次再详聊。”骆清的声音带着歉意。
上官仪知道他要去后台见琼华,“好,我们下次再约。”
看着骆清离去的背影,他的心中突然一阵烦躁。
“还磨叽什么?”张长柱走过来。
又一曲舞上演,上官仪随张长柱上楼,来到一个包间,张长柱对门外的两个护卫打招呼后便进去禀报,很快出来,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上官仪走进去。
“参见陛下!”
“参见李大将军和夫人。”他又向旁边的许敬宗和太常博士吕才一一行礼。
“坐吧,不用多礼!”李世民点点头,上官仪坐在最下面的凳上。
“陛下!”魏公公进来,“琼华来了!”
上官仪愣了一下,骆清不是找琼华去了吗?
只见卸了舞台装的琼华款款进来,“奴家参见各位老爷!官爷!”
看到上官仪,美目闪动着惊喜、惊?,不过,只一瞬间,她又望向别处。
原来魏公公并没有告诉琼华楼上的客人身份,只言是朝廷的官爷要见她。
琼华一身素雅的淡蓝色裙装,御去舞台上华丽繁杂的戏服,此时的长裙更似蔚蓝色的天空,雅致脱俗。
一股淡雅的香气弥漫开来,上官仪知道,那是属于琼华身上独有的味道。在河南疗伤的时候,他太熟悉这种香味了。
琼华款款而来,众人的眼睛也随之闪亮。
“媚骨天成,风情万种!”不知谁在后边惊叹!
李世民含笑望着琼华,眼中掠过一丝赞赏。他从上官仪的巡灾禀报中知晓,是京城内有一位名叫琼华的歌女救了齐国公一行。令吕才调查一番,才知此女琵琶弹得美妙动听,歌声似天籁之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陛下在此,还不跪下!”魏公公站在李世民旁边,压低了噪音,不想让外面听到。
琼华愣了片刻,看到房间正中坐着一位气质不凡的男子,立即跪下,“奴家不知陛下驾到,失礼了!陛下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不用多礼,赐座!”
魏公公将琼华带到下首的凳子,琼华轻轻坐下,朝旁边一看,上官仪淡淡的望她一眼后转开视线。
上官仪正坐在她的身边,琼华的心狂跳了几下,随即听李世民道:“琼华小娘子不必拘礼。朕闻你在河南救了巡察灾情的齐国公一行,不愧为风尘侠女!朕刚才听了你的弹唱,眼界大开,特地召见,想近前亲自领略一番你的才艺。”李世民的声音温和亲切。
琼华欠身一礼:“多谢陛下抬爱。”
红拂女性格豪爽,此刻也称赞:“早就听闻琼华小娘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个妙人儿。”
许敬宗也目不转睛的望着近在咫尺的美人:“琼华小娘子如花似玉,想必诗词歌赋也不在人后。”
精通音律的太常博士吕才,眼中写满了期待:“吾等皆闻小娘子歌声、琵琶之美,却不知舞技如何,今日能否有幸一见?”
红佛女又开口了,“外面的人似乎都已经走了,不知琼华可否为陛下献舞?咱们也沾沾陛下的光。”
上官仪旁边有一扇窗户,他朝楼下望去,演出果然已经结束。
“还请陛下和各位官爷稍候片刻。”琼华微微一笑,向李世民和众人翩然一礼,轻轻转身下楼。
很快,在老鸨姜妈妈的指挥下,数名乐师坐在了幕后。李世民一行也走下楼,坐在大堂的椅子上。
上官仪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暗为琼华加油,此时此刻,有可能是琼华改变命运的转折点。
丝竹之声渐起,琼华身披霓裳,缓缓步入舞池中央:“奴家以一曲《燕乐》,献给陛下及各位官爷。”
江南女子的声音细软如同莺啼,动听至极。琼华美清亮的美眸扫向众人,莫不令人心醉。
片刻后,婀娜妙曼的身姿开始起舞,广袖飘摇,如云霞初聚。步履轻盈回旋间,似弱柳扶风,又如惊鸿照水。
乐声渐入高潮,鼓点骤密,琵琶与筚篥声裂空而入,琼华的舞姿迅疾奔放,翩若惊鸿,矫若游龙。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地契合着音乐的节奏,或刚或柔,将《燕乐》的韵味展现到极致。
在场众人无不为之动容,就连一向沉稳的李世民也不禁击节叫好,连声赞叹。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琼华轻轻收势站立,一抹淡然的微笑洋溢脸上。静默片刻,红拂女带头鼓掌,随后雷鸣般的掌声响起来。
“好一个《燕乐》,人间绝艺!”李世民站起身来,走到琼华面前,亲手将她扶起。
只听李世民又道:“朕决定,赐琼华入宫为御用舞师。”
此言一出,一阵骚动。入宫为御用舞师!意味着琼华将从一个民间艺妓摇身一变,成为皇宫舞女中的红人。对于任何一个风尘女子来说,都是梦寐以求。
姜妈妈和众乐师这才知道陛下到了琴心阁,齐齐跪下不敢抬头。
琼华脸上微红,很快便镇定下来,她恭敬地跪谢:“多谢陛下隆恩,奴家定当尽心竭力,不负陛下厚望。”琼华顿了一下,又道,“奴家与阿欣要连续演出十几天,张贴了布告的。这十几天演出完毕,奴家即刻进宫。不知陛下允否?”
“可。”李世民点头。
“当了御用舞师,她好像很激动。”上官仪有些不是滋味。
琼华明白,因为一场舞蹈,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她将走进皇宫,走进自己的未知人生,等待自己的,会是一条什么样的路?
上官仪则静静地坐在一旁。他既为琼华感到高兴,又隐隐感到不安——
自己真的希望琼华进宫吗?
还有,苦苦追求琼华的骆清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