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八日,攻打突厥的唐朝军队首战告捷,任城王李道宗在灵州击败东突厥的边境部队,军心大振。
颉利可汗的牙帐内,可汗和义成公主坐在上首,康苏密、阿史那等各路首领分坐两侧。义成公主的族弟杨善经坐在她的右侧,汉臣赵德言坐在颉利可汗的旁边。
“据探子报,唐朝大军十多万人已分六路向我处进发,由兵部尚书李靖领兵。” 颉利可汗虽然强打精神,但声音却有些沉重。
“十多万人?”
“分六路?”
“李靖领兵?战神!”
颉利可汗的每个字犹如晴天霹雳,大家愣住了。
其实突厥人是不怕作战的,前些年,他们正是靠着兵强马壮东征西战,取得一个又一个的胜利,扩大了疆土。但这两三年,天灾不断,已经失去了征战的基础。
义成公主显然已经知道情况,她的脸上一片平静。
“唐朝大动干戈,看来是要决一死战了-----”牙帐内议论纷纷。
“关键是我们的牧民也不齐心,小可汗和部落首领也不齐心了。”汉臣赵德言感叹。
“赵德言,你还有脸说这些话。”康苏密站起来厉声道,“这些年,就是你把约束汉人的狗屁规矩带到我们草原,以前同心协力的草原才变得离心离德,各自为阵。你说突厥的陋习太多,民风不淳,牧民野蛮,没有尊卑贵贱,你要一个祖祖辈辈都豪放粗犷,潇潇洒洒过日子的民族像中原的百姓一样逆来顺受,这不能做那不能说,牧民能齐心吗?部落能齐心吗?”
阿史那也站起来痛斥:“我们突厥祖祖辈辈都有大可汗、小可汗,还有酋长、叶护、莫贺设,你却说到处都是山大王,易生悖逆之心。要我们像中原一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挑拨大可汗与下面关系,限制大家的权利,那些部落能不反吗?”
赵德言大怒,“我说的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可汗,为了突厥。”
“各位静一静。”颉利大声呵住了众人的争吵和喧哗,此时此刻,他有些后悔多年来一直采纳赵德言的意见。扪心自问,突厥走到这一步,除了自然灾害,就没有人为的原因吗?
“现在不是争吵谁对谁错的时候,唐军已经快打到家门口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大家要说的是如何对付唐军,保住我们的草原。”
争吵之声终于停止了,颉利可汗又道:
“唐军气势汹汹,可我们是好惹的吗?我们有狼的护佑,有数不清的铁蹄,有能征善战的勇士。唐军要来,他们不熟悉地形,千里奔袭,后续补给也是短处,我们要让他们有来无回,让大漠变为他们的坟墓!”颉利可汗的语气很坚定。
义成公主知道,其实颉利可汗初听到这个消息时脸色惨白,告诉她这次唐朝动了真格,战神李靖出马,恐怕要决一死战了。他心中虽然也胆怯,但面对部落首领及手下,他不能丧失自己的威风。
“可我们有胜算吗?”
“这三年的雪灾霜灾苦了我们,哪有吃的用的去打仗。”
“我们那里冻死了很多战马。”
………
听着手下人这些丧气的议论,颉利可汗要动怒了,义成公主盯了他一眼,阻止他发火,然后不慌不忙地说:“这几年雪灾不断,有几个部落又降唐,天灾人祸,大家想法多是可以理解的。”
见可敦说话,满屋的人停止了议论。
“可是大家也想想,这些年来我们同心协力,也打了很多胜仗。渭水之盟,突厥武士的神威天下皆知,唐朝不得不用大量金银财物才买了平安,我们的疆土也在不断延伸。”
“是啊------”一群人连连点头。
“我们不能因为唐军的气势而灭了自己的威风。”义成公主站了起来,“雪灾会过去,萨满会还我们肥美的草原。只要我们一心一意,一定可以想出好的办法。可汗一定会率领勇士们打败唐军。”
“可敦说得对,我们决不能先自己灭了威风。”杨善经也站起来。
“可敦所言极是,我等应一心一意对付唐军。”大多数人点头。
十二月二日,阿史那什钵苾,始毕可汗之子突利小可汗, 突然逃离东突厥汗国,到长安朝见结为异姓兄弟的天子李世民,公然与颉利可汗撕破脸皮。
下旬,东突厥的重要将领、颉利的心腹大将阿史那郁射也率部降唐。
部下的行动意味着颉利已经众叛亲离。
“别担心,唐军要来这里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颉利可汗安慰义成公主和手下的几个人,“现在正是大雪,天寒地冻,沿途我军都已布置重兵,他们短时间没办法来的。等他们大军来时已是人困马乏,正好一举歼灭唐军,让他们有来无回。”
战事没有朝着颉利可汗期望的方向发展。此时,地冻天寒,朔风怒吼。一支唐军精心挑选出来的部队正顶着漫天大雪从马邑出发,向北急行军。最前面骑马飞驰的正是老将李靖,紧跟在他身后的是几名副将以及上官仪、敬播、张楚金和三千精锐轻骑兵。
上官仪、敬播、张楚金身穿着铠甲,跟随大将军李靖的精骑,在茫茫飞雪中神不知鬼不觉地深入到熟睡中的大漠。
上官仪的武功已经有一定的火候,敬播和楚金少年时代在自家府上就有专人训练武功。
三人虽然都是以文考进入的朝廷,但同时也是能上战场的勇士。
寒风冰冷刺骨,朔风阵阵如刀,割裂着将士们的面庞,漫天的雪花在狂风中翻卷。
有丰富作战经验的兵部尚书李靖没有进行大规模围攻。他知道定襄城由颉利可汗的精兵把守,防守十分严密。为保险起见,他已经派人策反了颉利可汗的心腹康苏密,密令康苏密派人带领十年前投奔义成公主的隋朝萧皇后一行人逃走,以此瓦解敌军斗志。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现在,李靖正采取突然袭击的战术直捣定襄城西边的重要战略据点——恶阳岭。
拿下恶阳岭,才能为后续攻打定襄城奠定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