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白在集贤苑文武双全的惊艳表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安陵郡上层圈子里激起了难以平息的涟漪。文能压服名士,武能震慑力士,其本人深不可测,麾下更是精锐异常。原本许多对桃源势力持观望甚至敌视态度的世家大族,心思都活络了起来。
郡守府试图凭借名位和鸿门宴压制陈知白的计划彻底破产,反而助长了他的声威。明眼人都看得出,经此一会,郡守府威望大损,而桃源城城主陈知白的崛起,已然势不可挡。在这乱世纷争的年代,锦上添花虽不如雪中送炭,但及时的投资,依然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尤其对于那些本就与郡守貌合神离,或是家族利益受到郡守一系挤压的势力而言,陈知白的出现,无疑是一个打破现有格局的绝佳契机。
文会后的第二日,陈知白下榻的驿馆,便迎来了第一位秘密访客。
来人身着不起眼的灰色布袍,帽檐压得很低,但在陈知白的【全知视角】下,其身份无所遁形——安陵郡三大世家之一,崔氏的管家,崔福。崔家以贩运药材、粮秣起家,掌控着郡内近三成的物流,与垄断郡内矿产和部分军械生意的郡守妻族赵氏素来不合。
“小人崔福,奉我家主人之命,特来拜见陈校尉。”崔福屏退左右,摘下帽子,露出一张精明的脸,恭敬行礼。
陈知白端坐主位,并未意外。“崔管家不必多礼,不知崔公派你来,所为何事?”
崔福低声道:“我家主人对陈校尉的文韬武略钦佩不已。听闻桃源之地,百业待兴,尤其是药材、粮草乃至铁料,或有短缺。我家主人愿以市价八成,长期、稳定向桃源城供应所需物资,并且……”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可借助崔家商路,为桃源采买一些……郡守府明令禁止流通的货物。”
这是直接递上的橄榄枝,不仅提供紧缺物资,还愿意充当桃源对外采购的“白手套”,其投资意向十分明显。
陈知白手指轻敲桌面,沉吟片刻。崔家的商贸网络,正是目前桃源所急需的。他微微颔首:“崔公美意,陈某心领。桃源城确有所需,具体品类、数量,稍后我让人与你详谈。至于价格,按市价即可,陈某不喜占人便宜。但有一点,货品质量,需有保证。”
崔福心中一喜,对方不仅答应了,还主动提出按市价,显得极有诚意和底气。“陈校尉放心,崔家信誉,绝无问题!”
送走崔福不久,第二位访客接踵而至。这次来的,是郡中另一大族,以经营土地、佃户众多着称的李氏的代表,一位族老。李氏与郡守虽无直接冲突,但近年来郡守加征的种种赋税,大部分都转嫁到了他们这些拥有大量田地的世家身上,早已心生不满。
李氏的诉求更为直接,他们看中了桃源军强大的战斗力,以及陈知白展现出的治军之能。他们愿意暗中提供大量钱粮,甚至部分隐匿的佃户人口,只求在未来的“变动”中,李氏的利益能得到保障,并且希望有机会派遣族中子弟进入桃源军中“历练学习”。
这几乎是在为家族寻找新的武力靠山和未来投资了。
陈知白同样应允下来,钱粮人口正是发展根基,至于接纳几个世家子弟入军,在他绝对掌控力和思想整训之下,翻不起浪花,反而可以作为与地方势力联系的纽带。
整个下午,驿馆之内,访客络绎不绝。有中小家族寻求庇护的,有不得志的寒门士子毛遂自荐的,甚至还有郡兵中一些对张焕和郡守失望的中下层军官,暗中前来表露投效之意。
陈知白皆从容应对,凭借【全知视角】洞悉各自身份、意图与底线,或接纳,或安抚,或婉拒,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他不需要立刻得到所有人的死心塌地,只需要在这些错综复杂的势力中,埋下合作的种子,撕开安陵郡看似稳固统治的裂缝。
夜色渐深,送走最后一位访客后,韩明快步走入,低声道:“主公,今日共有七家势力明确表达了合作意向,涉及粮草、军械、银钱、情报等多个方面。初步估算,若能落实,可解我军未来半年扩张之需。”
陈知白站在窗边,望着郡城阑珊的灯火,嘴角含着一丝冷峻的笑意。“这位郡守大人,本想给我一个下马威,却没想到,反而替我搭好了舞台,让我在这郡城之中,轻易便撬动了如此多的力量。”
“主公神威,自然非那昏聩郡守所能料。”韩明由衷道,随即又有些担忧,“只是,如此多的势力牵扯其中,利益交错,恐怕日后难以掌控。”
“无妨。”陈知白转过身,目光深邃,“水至清则无鱼。让他们看到利益,看到希望,他们自然会靠拢。我们要做的,是始终保持绝对的力量优势,以及……指引方向的能力。”
他走到案前,铺开一张白纸,提笔蘸墨。“这些投资,我们照单全收。但也要让他们知道,桃源,不是可以随意下注的赌桌。”
他笔走龙蛇,迅速写下几条纲要:
一、接受各方物资,但需以新铸“桃源通宝”或等价矿产、皮货结算,逐步建立金融话语权。
二、接纳人员,需经过严格审查与思想训导,合格者方可任用。
三、暗中支持各家族对抗郡守加税等政策,进一步激化矛盾。
四、命格物院加快新式农具、纺织机改良,以技术输出换取更大利益捆绑。
“立刻传讯回去,让家里按此方略准备。”陈知白将纸条递给韩明,“另外,通知赵天雄,让他的人动起来,将我们愿意与各方合作的消息,更‘巧妙’地散布出去。尤其是,要让郡守大人‘偶然’得知,他麾下的哪些人,已经和我们有了接触。”
韩明眼睛一亮:“主公此计甚妙!如此一来,郡守必然疑神疑鬼,内部倾轧更甚,更无力他顾!”
“不错。”陈知白点头,“我们在郡城的目的已经达到。明日便向郡守辞行,返回桃源城。”
他目光再次投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仿佛看到了那片群山之中正在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安陵郡城之行,看似凶险,实则成了陈知白撬动整个局面的支点。带着丰厚的“投资”与潜在的盟友,他即将返回那个正在酝酿着技术风暴与军事变革的基地。下一次他再临此地,或许,就不再是客人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