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物院的会议一直开到深夜。
当陈知白送走最后一位部属时,雪已积了半尺厚。但他毫无睡意,转身回到书房,铺开一张白纸,开始勾勒“桃源钱庄”的章程。
“必须建立完全属于自己的金融体系,”他低声自语,“否则修路开矿,根本无从谈起。”
窗外,安陵城在雪夜中沉睡。但城主府的书房灯火,一直亮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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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西郡,武威城
“如今北地三分,我们却只得了三座边城!”
河西郡守府内,参军张守珪愤愤不平地将战报掷于案上。堂中炭火正旺,却驱不散几位将领脸上的寒意。
郡守王贲年过五旬,须发已见霜白。他缓缓端起茶盏,吹了吹浮沫:“守珪,急躁了。”
“主公!萧鼎大军压境时,是我河西军牵制其侧翼,可战后分利,陈知白拿下朔方南面大片土地,而我们呢?”张守珪指着地图上朔方西部那三座城池,“边陲小城,人口不足五万,土地贫瘠!这公平吗?”
另一位老将叹道:“陈知白确实太精明了。战后安抚流民、修建英烈祠,名声全让他占了。如今北地百姓只知‘陈公’,不知其他。”
王贲放下茶盏,目光扫过众人:“所以,你们认为当如何?”
张守珪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厉兵秣马。开春雪化后,可借口边防需要,向朔方方向增兵。那三城虽贫瘠,却是通往草原的要道。若能以此为基,向西北拓展,为之后夺取狄戎的草场……”
“陈知白不会坐视不理。”王贲打断。
“那就让他不敢干涉。”张守珪压低声音,“据探子报,青州杨奉对陈知白已生忌惮。若我们能与杨奉暗中联络,东西呼应……”
王贲沉默良久,终是缓缓点头:“先整军备。开春前,河西军要扩至五万。粮草、军械,暗中筹备。”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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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济南城
杨奉的将军府建在城北高地处,可俯瞰半城灯火。
此刻书房内,这位以“青州虎”闻名天下的武将,正仔细端详着一幅北境详图。图上新添的标记密密麻麻,尤以“安陵”“朔方”两处为甚。
“主公,密信。”心腹幕僚悄声呈上一封蜡封书简。
杨奉拆开扫视,嘴角泛起冷笑:“河西郡守王贲,果然坐不住了。”他将信在烛火上点燃,看着纸页卷曲焦黑,“想借我之势牵制陈知白,他好向西北扩张……倒是打得好算盘。”
幕僚低声道:“王贲此人谨慎,若非利益不足,不会轻易动心思。看来陈知白战后分配,确实令河西不满。”
“何止河西?”杨奉手指重重点在安陵城位置,“此人崛起太快。两年前不过一流民,如今坐拥两郡之地,民心归附,军力强盛……更可怕的是那格物院。”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探子回报,安陵城外日夜轰鸣,似在试造某种不需畜力的大型机械。若真让其成了,天下大势都将因此而变。”
“那我们的对策是?”
“朔方东部五城,只是第一步。”杨奉转身,眼中野心毫不掩饰,“来年开春,一要向北,彻底与萧鼎了结一切;二要向南,遏制陈知白扩张。至于河西郡守王贲……”
他笑了笑:“让他去和陈知白碰一碰,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届时,才是青州军入主北地之时。”
“那是否需要回复河西郡守?”
“回。就说青州愿与河西郡‘共保北境安宁’。”杨奉淡淡道,“话说得漂亮些。另外,让我们在安陵的暗线动起来,我要知道格物院到底在造什么,陈知白下一步究竟想做什么。”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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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方城
曾经的北境第一雄城,如今萧瑟如鬼域。
城墙上的“萧”字大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但旗面已见破旧。街道上行人稀少,店铺十户九关,唯有巡逻士卒的脚步声,在积雪中发出咯吱声响。
将军府内,炭盆烧得极旺,却仍驱不散深入骨髓的寒意。
萧鼎独坐案前,面前摊开着北境地图。地图上,代表他势力的红色区域,已缩至朔方城周边可怜的一小圈。东部被青色杨奉侵吞,西部被褐色河西郡占据,南部则是一片刺目的玄黑——那是陈知白的颜色。
“陈、知、白。”他咬牙切齿,每个字都仿佛从齿缝间挤出。
大军南下,归来不足四万。亲信将领或战死,或投降,如今身边只剩下几个老部将。而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那份从安陵郡传来的檄文抄本——陈知白竟将阵亡将士姓名刻碑祭祀,赢得了北地军民之心。
“他是在收买人心!”萧鼎猛地将酒杯摔碎在地,“那些将士本是我的兵!是我的!”
心腹副将慕容英默默收拾碎片,低声道:“将军,眼下最要紧的是稳住军心。城中存粮只够三月,若开春前无法补充……”
“我知道!”萧鼎烦躁地挥手。
他何尝不知困境?困守孤城,举目皆敌。河西郡与“青州虎”杨奉虽未直接攻城,但商路已绝,盐铁短缺。更可怕的是军中流言四起,每日都有士卒逃走——不是逃往河西郡或杨奉那,而是翻山越岭,向南投奔“陈公”。
“陈知白免三年赋税,开仓放粮……”萧鼎喃喃道,“他哪来那么多粮食?”
“据说从安陵郡本部调运,又通过其他路线从江南购粮。”慕容英道,“还有,他在战后迅速恢复了商路,用北地毛皮、药材换取粮草。”
萧鼎眼中血丝密布:“他是在逼死我。”
沉默良久,他忽然抬头:“派去狄戎的使者,有回音了吗?”
慕容英脸色一变:“将军,与狄戎合作,这是与虎谋皮啊!阿史那顿虽败,但狄戎主力尚在,若引他们南下……”
“不然呢?”萧鼎惨笑,“等死?等陈知白休养完毕,联合河西、杨奉,将我最后这点地盘也吞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向南方:“陈知白要建他的‘桃源州’,我就偏要让它变成地狱。传令下去,使者携重礼再赴狄戎,告诉阿史那顿——开春之后,我可为内应。只要狄戎攻破安陵郡,朔方愿做其藩属。”
慕容英张了张嘴,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遵命。”
窗外,朔风呼啸,卷起千堆雪。
这座北境第一雄城,在寒冬中瑟瑟发抖。而城中的主人,已经将灵魂,卖给了北方的恶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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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陵城的“桃源钱庄”在腊月初八正式挂牌。第一天,存入钱庄的银钱就超过五万两——大多是商贾试水,也有百姓将积蓄存入,只为那“年息一分”的承诺。
城外的道路修筑已经开工。陈知白没有征发民夫,而是以“每日三十文,管两餐”的条件招募工人。流民蜂拥而至,第一段从安陵到邙北的五十里官道,在雪停后第三天就开始了夯土奠基。
更远处,铁矿山日夜不停。新式蒸汽锻锤的轰鸣声,在群山间回荡,仿佛一头逐渐苏醒的巨兽的心跳。
四股势力,在这个北地最冷的冬天,各自蛰伏,各自谋划。
冰雪覆盖着大地,也覆盖着即将破土而出的野心与杀机。
只待春风一度,便是烽火再起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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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霸文是不是没人看啊,这成绩也太差了,1个月了,才这么点人看。是换个赛道还是重新开本新书,读者老爷们想看啥给点建议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