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雄与周猛率领的安陵军,如同附骨之疽,在狄戎大军的侧翼和后方不断袭扰。他们行动迅捷,战术刁钻,专挑分散劫掠、满载而归的狄戎小队下手。短短十余日间,已有超过两千狄戎骑兵被歼灭,大量辛苦抢掠而来的物资被夺回并归还给了百姓。更让狄戎各部头人恼火的是,那些被剥去甲胄、驱赶回来的残兵败将,带回来的不仅仅是失败的消息,更是对那支“玄甲军”的恐惧,以及桃源军“杀狄戎,还财物于民”的事迹,这动摇了狄戎士卒的军心——抢劫本是为了财富和生存,如今却可能人财两空,甚至丢掉性命。
金顶大帐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各部头人齐聚,脸上再无南下初期的狂放与贪婪,取而代之的是焦躁、愤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大首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黑水部的兀术第一个跳出来,他部损失最重,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那支安陵军像草原上的沙狐,狡猾无比!专挑我们落单的儿郎下手!抢到的东西还没焐热,就被他们夺回去收买人心!现在儿郎们出去抢掠都提心吊胆,生怕被盯上!”
秃鹫部的赫连铁勒也阴恻恻地道:“没错。我们南下是为了粮食和财货,不是为了跟这些南人的军队没完没了地纠缠!萧鼎那边啃不动,难道还要在这南边跟这些老鼠捉迷藏吗?儿郎们的血不能白流!”
其他小部落头人也纷纷附和,抱怨声此起彼伏。持续的损失和徒劳无功,正在迅速消磨联军的斗志,阿史那顿的权威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阿史那顿端坐在狼皮大椅上,面沉如水,手中的骨制酒杯被他捏得咯咯作响。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目前的困境。劫掠本就是为了以战养战,提振士气,如今却被这支突然冒出来的安陵军搞得进退维谷。若放任不管,劫掠效率大减,联军内部必然生变。若集中兵力去围剿,这支军队又滑不溜手,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南境,很难捕捉其主力。
更重要的是,安陵军“归还财物”、“解救百姓”的举动,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入了阿史那顿的心。这不仅仅是在军事上对抗,更是在争夺人心,是在瓦解他狄戎大军存在的“合理性”!此风绝不可长!
他猛地将酒杯砸在地上,碎裂声让帐内瞬间安静下来。
“够了!”阿史那顿的声音如同冰原上的寒风,带着凛冽的杀意,“一支小小的安陵军,就把你们吓破胆了吗?他们敢杀我儿郎,夺我财物,坏我大事,此仇不共戴天!”
他站起身,魁梧的身躯散发着骇人的气势,目光扫过众头人:“既然他们像老鼠一样躲藏,那我们就直接去端了他们的老巢!传令!”
“第一,各部停止分散劫掠,所有兵力向本王靠拢集结!”
“第二,目标,南面的邙山郡!”阿史那顿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那座刚刚被陈知白夺取不久的郡城——邙北城!“那里是那陈知白新得之地,防御未必稳固,且定然囤积了大量从邙山郡搜刮的财富粮草!攻下那里,足以弥补我们所有的损失,更能狠狠打击那陈知白的嚣张气焰!”
“第三,放出话去,我们要用邙北城里所有南人的血,祭奠我们死去的勇士!要让所有人知道,得罪我狄戎的下场!”
集中兵力,直捣黄龙!攻破邙山郡,既能获得实利,又能挽回声望,更能逼那支可恶的安陵军主力前来决战!这是一石三鸟之策!
帐内众头人闻言,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相比于在荒野中追剿滑溜的小股部队,攻打一座富庶的城池显然更具诱惑力。虽然攻城会付出代价,但成功的收益足以覆盖风险!
“大首领英明!”
“攻下邙北城,烧光!抢光!杀光!”
“对!让南人知道我们的厉害!”
贪婪与暴戾再次压过了恐惧与疑虑。在阿史那顿的强力主导下,狄戎联军这架战争机器,开始缓缓调整方向,抛弃了那些难啃的朔方边镇和难以捕捉的安陵郡游击部队,将全部的凶煞之气,凝聚成一股,如同蓄势待发的毒矛,狠狠刺向相对而言更“软”、且更具价值的目标——邙山郡!
狼烟南指,兵锋所向,直指邙北!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开。仍在朔方南部挣扎的百姓心中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仿佛被浇上了一盆冷水。而安陵郡高层,也立刻意识到了局势的剧变。
“狄戎主力,冲着我们来了!”赵天雄看着斥候送来的紧急军情,眉头紧锁。
周猛狠狠啐了一口:“娘的,这群狼崽子倒是会挑软柿子捏!看来是咱们把他们打疼了!”
“不是捏软柿子,”赵天雄目光凝重,“他们是看中了邙山郡的财富,更想逼我们决战。立刻禀报主公!同时,传令全军,放弃现有目标,火速回援邙山郡北境布防!”
一场决定安陵郡政权命运的大战,因陈知白的主动出击和狄戎的凶狠报复,即将在邙山郡的土地上猛烈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