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郡城的夜晚,被战火与嘶吼撕裂。
郡守府派出的城卫军,与崔、李等家族组织的私兵、以及部分暗中倒戈的郡兵,在城市的街巷间展开了惨烈的厮杀。起初,战斗集中在崔府、李府周边的富贵坊,很快便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奉命主攻崔府的,是郡守的心腹,城卫军别部司马吴勇。他率领五百甲士,携带破门槌,意图一举拿下崔府,擒杀首恶。
然而,崔家显然早有准备。高大的院墙后,箭矢如雨点般落下,力道强劲,竟夹杂着不少破甲箭簇!更有几架隐藏在望楼内的床弩,发出令人牙酸的机括声,粗如儿臂的弩枪瞬间洞穿数名顶盾甲士!
“不愧是桃源城!”崔家众人望着场中兵器展露的惊人威力,不由得齐声赞叹,“这破甲箭簇穿透力惊人,床弩更是势如雷霆,就连寻常的盾、甲、刀、剑,也远比我们自家打造的精良数倍,简直是神兵利器!”
“顶住!给我冲!先破门者赏百金!”吴勇在后方声嘶力竭地督战。城卫军顶着伤亡,终于将破门槌运至朱漆大门前。
“轰!轰!”沉重的撞击声回荡在夜空。
就在大门摇摇欲坠之际,侧翼街巷突然杀出一支人马,约两百人,装备混杂,但悍勇异常,直插城卫军腰部!为首者赫然是李家暗中蓄养的门客首领。
“援军已至!杀出去!”崔府内响起呐喊,府门轰然洞开,崔府私兵与冲入的援军里应外合,顿时将攻门的城卫军杀得阵脚大乱。
吴勇见势不妙,只得下令后撤,重整队形。第一次强攻,以失败告终,只在崔府门前留下了数十具尸体和斑驳的血迹。
郡守坐镇府中,听着前方传来的不利战报,脸色铁青。他手中最核心的力量,除了部分城卫军,便是八百人的郡守府亲卫。这些人对他绝对忠诚,装备也最为精良。
“大人,东市、西坊皆有乱党起事,响应崔李!部分郡兵……哗变,占据了武库!”一名亲卫统领浑身浴血,冲进来禀报。
“废物!都是废物!”郡守气得浑身发抖,但他深知此刻不能自乱阵脚,“收缩兵力!亲卫队严守府邸!传令……传令仍在效忠的各部,向郡守府靠拢!依托府墙,固守待援!”他将希望寄托于城外尚不知情的几处营寨,以及……时间。
郡守府高大的院墙成为了临时的堡垒,亲卫们张弓搭箭,严阵以待。府外,火光冲天,喊杀声由远及近,显然,乱军正在向权力中心合围。
武库的争夺至关重要。一批对郡守不满的中下层军官,在张焕旧部一名都尉的带领下,突然发难,击溃了看守武库的少量郡守亲信,打开了库门。
“兄弟们!郡守无道,迫害忠良!拿起武器,誓死反抗!”激昂的呼喊声中,大量的兵甲被分发到起事的郡兵和闻讯赶来助战的各家家丁手中,极大地增强了反叛一方的实力。
然而,郡守经营多年,也并非全无根基。忠于他的部分城卫军和一些依附于他的小家族私兵,仍在城内多个关键节点进行着顽强的抵抗。尤其是连接郡守府与外界的主要街道,双方反复争夺,尸体堆积,血流成河。
战斗从深夜持续到黎明,又从黎明鏖战至午后。
整个郡城已然面目全非,繁华的街市沦为废墟,浓烟滚滚,哭喊声不绝。双方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战局却陷入了诡异的僵持。
崔李联盟一方,虽然人数占优,且得到了部分郡兵和内应帮助,控制了大部分城区和武库,但缺乏统一的指挥核心,各家私兵协调不畅,在进攻防御严密的郡守府时,显得攻坚能力不足。
郡守一方,虽然被困守核心区域,兵力处于劣势,但凭借郡守府坚固的工事和亲卫队的殊死抵抗,一时难以被攻克。他们在等待不知是否会到来的城外援军,也在等待对手露出破绽,或者……内部产生分裂。
夕阳的余晖映照着残破的城垣和袅袅硝烟,喊杀声暂时平息,只有零星的箭矢破空声和伤者的哀嚎证明着战斗并未结束。
崔永年和李崇等人聚集在临时占据的一处官署内,人人面带疲惫与焦虑。
“郡守府久攻不下,伤亡太大,儿郎们士气已疲。”
“城外大营至今没有动静,恐生变故!”
“若是拖延下去,州府干预,或是其他郡县趁虚而入,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
一股不安的气氛在联盟内部弥漫。
而在高墙之后的郡守府内,郡守望着所剩不多的亲卫,以及库房中日益减少的箭矢粮草,眼中充满了血丝和绝望。他派出的数波求援信使,皆如石沉大海。
“难道……天要亡我?”他喃喃自语。
就在这僵持不下,双方都精疲力尽、内心焦灼的时刻,一个谁也没有预料到的变数,正悄然从南方而来——一支规模不大,却装备极其精良、打着奇异旗帜的队伍,已经抵达了安陵郡城南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