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军压境的消息,如同冬日里最后一阵凛冽的寒风,刮过桃源与青木两城。然而,这阵寒风并未能冻结这片土地上蓬勃的生机,反而如同投入熔炉的助燃剂,将所有人的心气与力量熔铸得更加紧密、更加炽热。
在陈知白的统筹和韩明的具体指挥下,整个桃源势力如同一台精密而高效的战争机器,全速运转起来。
军事壁垒,层层布防。桃源城与青木县,同时进入了最高战备状态。
城墙上,日夜都有哨兵警惕地注视着远方。韩明亲自巡视每一段城墙,检查垛口、角楼、马面的完好,指挥士兵们将库存的滚木礌石搬运上城,整齐码放在便于取用的位置。匠作司暂停了部分农具打造,全力生产箭矢,尤其是那种带有倒刺、射程更远的破甲重箭。改进后的床弩被架上关键位置,覆盖着防雨的油布,如同蛰伏的巨兽。
在韩明的作战方略中,并非一味死守。
“敌军势大,然心不齐,利在速战,最惧拖延与消耗。”韩明在沙盘前对众将分析,“故,我军战略核心,乃‘坚壁清野,挫其锐气,伺机反击’。”
他做出了具体部署:桃源城主城由韩明亲自坐镇,周猛、王大虎为辅,依托坚固城防,消耗北路敌军主力。
青木县则由赵天雄负责,凭借加固后的城墙和新增的五百老兵,务必将西路联军牢牢挡住。
同时,韩明并未将所有兵力固守城中。他抽调出数百最精锐、最擅长山地奔袭的老兵,组成数支灵活的游击营,由经验丰富的低级军官率领,提前潜出城外,隐伏于联军必经之路的险要山地、密林之中。
“你们的任务,非是与敌军正面交锋。”韩明对游击营军官进行着战前动员,“而是袭扰!利用地利,昼夜不停,打击其粮道,猎杀其斥候,疲乏其军心。总之就是一句话,敌退我进,敌退我追,敌驻我扰,敌疲我打。牢记这句仅仅一十六字的真言。让他们每一步都走得胆战心惊,让他们知道,这桃源城的地界,不是那么好进的!”
民心为盾,众志成城。大战将至的阴影,并未引起预想中的恐慌。政务堂发布的安民告示,清晰地阐述了敌人的来意——并非简单的争权夺利,而是要夺走他们刚刚分到手的田亩希望,夺走那“十五税一”的活路。这使得保卫家园、保卫新政,成为了每一个桃源平民自觉的责任。
无需强征,许多青壮流民主动找到生产队长,要求参与城防辅助工作。妇孺老弱则组织起来,为守城将士缝补衣物、制作干粮、照顾伤员。城内的医师也被统一征调,设立了数个临时医馆,储备草药。一种“城存我存,城亡我亡”的悲壮而坚定的氛围,弥漫在两座城池的上空。
吴先生和李福统筹后勤,将库藏粮食、物资进行再分配,确保军需充足的同时,也稳定着民心。春耕虽受到一定影响,但在武装护卫下,城外关键区域的农事并未完全停止,展现出桃源军民与敌人打一场持久战的决心与能力。
暗流交锋,先发制人。在联军主力尚未完全抵达之前,无形的较量已然开始。
临山堡派出的精锐斥候,让那些试图靠近桃源城侦察的斥候,大多有来无回。不是踩中了游击营设下的致命陷阱,便是在密林中遭遇冷箭狙杀,仅有少数狼狈逃回,带去的只有对桃源军森严戒备和神出鬼没的恐惧。
一支从西路某堡出发、押送粮草前往联军集结地的车队,在夜间宿营时,遭到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桃源游击营突袭。粮草被焚毁大半,押运士兵死伤惨重。消息传回联军大营,引起一阵骚动,尤其是那些想要浑水摸鱼的小势力,更是心生退意。
石虎闻报,气得砸碎了心爱的酒杯,却无可奈何。他深知联军内部协调不畅,根本无法有效肃清这些如同附骨之疽的游击骚扰。
严阵以待,静候雷霆。夜幕降临,桃源城头火把通明,将士兵们坚毅的面庞映照得忽明忽暗。陈知白在韩明等人的陪同下,再次巡视城防。
看着城墙上下井然有序的备战景象,看着士兵眼中那并非恐惧而是期待与敌军一战的火焰,看着城内即便在战时依旧努力维持运转的民生,陈知白心中一片安定。
“主公,一切均已就绪。”韩明低声道,“将士积极,民心可用,壁垒森严。只待敌军来攻,必让其撞得头破血流!”
陈知白点了点头,目光越过漆黑的荒野,仿佛看到了远方那连绵的敌军灯火。
“他们以为凭借数量就能碾压我们。”陈知白的声音平静无波,“但他们不懂,我们守护的,是他们早已弃之如敝的东西——希望。为希望而战的人,所能爆发出的力量,远超他们的想象。”
他拍了拍冰冷的墙垛,如同在安抚一柄即将饮血的利剑。
“让我们看看,这群乌合之众,能在这堵由信念与希望筑起的城墙前能坚持多久。”
壁垒森严,砺刃待敌。肃杀的气氛在空气中凝结,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