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从管道口探出的、复眼闪烁着冰冷红光的融合怪物头颅,距离艾拉的脸只有不到半米!口器中滴落的粘液带着强烈的腐蚀性,落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刺鼻白烟。它嘶嘶作响,更多节肢般的附肢从管道内伸出,准备将眼前的猎物拖回黑暗。
“开火!”艾拉身后的陆战队员反应迅猛,能量手枪喷射出炽热的光束,精准地击中怪物的复眼和口器连接处。
怪物发出一声尖锐的、非人的嘶鸣,头部猛地向后缩去,但并未退却,反而更加狂暴地试图挤破管口。
“快!把它打回去!封住管道!”艾拉一边喊,一边奋力将还在痛苦呻吟、动作迟缓的老查理从管道里完全拖出来。
另一名陆战队员从腰间取下最后一枚小型高爆弹,估算了一下距离,冒险将其顺着管道口丢了进去,然后猛地扑倒艾拉和老查理。
“轰隆!”
闷响从管道深处传来,伴随着怪物更加凄厉的嘶吼和金属被撕裂、管道坍塌的声音。一股灼热的气流夹杂着恶臭和碎片从管口喷出。几秒钟后,嘶吼声和抓挠声停止了,只有坍塌的闷响和某种液体流淌的汩汩声。
暂时安全了?艾拉不确定那个怪物是否被彻底消灭,但至少管道被堵住了。
她顾不上喘息,立刻查看数据板。索恩舰长紧急呼叫的通讯还在闪烁,但信号极其不稳定,夹杂着剧烈的干扰和爆炸背景音。她尝试回复,但几次都失败了。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和舰长汇合!”艾拉扶起老查理,他眼神依旧空洞,但似乎恢复了一点行动能力,至少能勉强站立。
这个垃圾处理间堆满了锈蚀的医疗设备、破碎的培养罐、以及一些难以名状的、被冻结或浸泡在防腐液中的生物组织残块,空气污浊不堪。唯一的出口是一扇厚重的、带有生物危害标识的密封门,但控制面板已经损坏,指示灯一片漆黑。
“破门!”艾拉下令。
陆战队员上前,用能量手枪对准门锁区域持续射击,高温将金属熔穿。几分钟后,伴随着一阵刺耳的金属扭曲声,他们合力将变形的门强行撬开一道缝隙,足够人侧身通过。
门外是一条更加昏暗、布满管道和线缆的狭窄通道,墙壁上渗着不明液体,脚下湿滑。远处隐约传来枪声、爆炸声和模糊的呼喊——那是“不屈号”代表团方向,以及更外围的舰船交火声。
“沿着主结构方向走,尽量避开交火区!”艾拉辨别着方向,搀扶着老查理,在两名陆战队员一前一后的护卫下,快速在迷宫般的通道中穿行。
老查理的状态极不稳定,时而呆滞地被拖着走,时而又会突然停下,眼神涣散地重复几个坐标参数碎片,仿佛他破碎的意识还在努力将那些信息传递出来。艾拉不得不一边留意他的情况,一边警惕四周,还要分心尝试重新建立与“不屈号”的通讯。
“艾拉技术官!收到信号了吗?你们情况如何?”陈副官焦急的声音终于断断续续地出现在艾拉的耳机里,背景同样嘈杂。
“我们还活着!老查理找到了,坐标基本获取!但情况复杂,有‘亵渎者’猎手和诊所的怪物在追我们!你们那边怎么样?”艾拉急问。
“谈判是陷阱!巴拉卡和‘亵渎者’勾结,他们想抢走林恩少尉的……遗体和诱饵设备!代表团被伏击,损失惨重,我们被压制在诊所主厅的一个角落!‘不屈号’正在遭受‘怜悯驿站’炮台和多艘‘亵渎者’小型舰船围攻,索恩舰长在苦苦支撑!我们必须尽快撤离,否则都得死在这里!”
果然,最坏的情况发生了。他们现在孤立无援,被内外夹击。
“我们正在向你们的方向靠拢!坚持住!”艾拉回了一句,加快了脚步。
转过一个弯道,前方豁然开朗,是一个连接着数个通道的小型交叉枢纽。然而,眼前的景象让艾拉等人心中一紧。
地上躺着几具尸体,有穿着“不屈号”陆战队制服的,也有穿着巴拉卡手下那种杂牌武装服饰的,以及两具扭曲的、改造“病人”的残躯。显然,这里刚刚发生过激烈的交火。
而在枢纽另一侧,通往诊所主厅的通道口,正被一队人封锁着。不是巴拉卡的人,也不是改造体——是那两名“亵渎者”猎手,以及几个行动更加迅捷、装备更加精良、仿佛介于人类与机器之间的“收割者”步兵!他们显然也追到了这里,并且截断了艾拉他们前往主厅与代表团汇合的最近路径!
更糟糕的是,艾拉看到,在那些“亵渎者”身后,通道深处,陈副官和他的几名幸存队员,正被火力压制在一个残破的服务台后面,情况岌岌可危!
“发现目标。‘钥匙’携带者,及其载体。”那名把玩双色短刃的“亵渎者”猎手转过头,目光冰冷地锁定了艾拉和她身边的老查理。他们似乎对诱饵设备不感兴趣,真正的目标始终是活着的“银翼密钥”关联者。
退路被刚才的怪物堵了,前方是强敌,侧翼的通道情况不明,可能也有埋伏。
绝境。
艾拉的大脑飞速运转。硬拼毫无胜算。必须制造混乱,创造机会,要么突破,要么……找到别的出路。
她的目光扫过这个枢纽。除了几条通道,角落里还有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标注着“生物废料高压处理”的阀门和管道系统。指示灯是红色的,表示系统可能处于待机或故障状态。
一个极其危险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
“掩护我!”她对两名陆战队员低喝一声,同时将老查理推向他们,“保护他!听我信号!”
不等他们反应,艾拉猛地扑向那个废弃的处理系统控制面板。面板大部分按钮已经失效,但她认出了手动紧急泄压阀和管道超载的机械开关——这是她在“曙光号”上处理类似系统故障时学到的知识。
她用工具包里的撬棍,狠狠砸向那个被锈死的、标注着“危险!高压!”的泄压阀手动扳手!
“她在干什么?!”一名“亵渎者”步兵举枪瞄准。
“阻止她!”猎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厉声喝道。
砰砰砰!能量束射向艾拉,被她身旁的陆战队员用身体和残存的护甲奋力挡下,一人中弹倒地。
艾拉不顾一切,用尽全身力气,终于将锈死的扳手撬动了!
嗤——!!!!
惊天动地的蒸汽嘶鸣声响起!那不是蒸汽,而是混合着高压、高温、以及未知生化物质的浑浊气体,从泄压口和数个破裂的管道中疯狂喷涌而出!瞬间充满了整个枢纽空间!
浓稠的、带有刺鼻酸腐和辐射臭味的黄绿色气体遮蔽了视线,也干扰了大部分传感器的功能。高温灼烧着皮肤和呼吸道。
“咳咳!闭气!掩护射击!向主厅方向冲!”艾拉被气体呛得眼泪直流,但她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她抓起地上那名牺牲队员的武器,对着记忆中“亵渎者”的方向盲目扫射,同时朝着陈副官他们被压制的位置大喊:“陈副官!向我们开火的方向突围!汇合!”
混乱!极致的混乱!
“亵渎者”的队伍被这突如其来的生化气浪打乱了阵脚,他们虽然装备精良,但对这种原始的、无差别的环境攻击显然准备不足,阵型出现混乱。
陈副官那边抓住机会,集中火力向艾拉制造声响的方向猛冲,与艾拉他们射出的子弹形成交叉火力,暂时压制了对方的反击。
两股人马在浓稠、灼热、致命的毒雾中,凭借着呼喊和枪声指引,跌跌撞撞地汇合到了一起。
“艾拉!走这边!这边有个紧急疏散通道,可能通往外部对接环!”陈副官脸上带着烧伤和血污,指了指一条他们之前发现的、未被完全封锁的侧通道。
没有时间犹豫!艾拉和剩下的陆战队员架着老查理,陈副官带着仅存的四名伤痕累累的队员,一头扎进了那条昏暗的侧通道。
身后,“亵渎者”猎手愤怒的咆哮和能量武器射击的声音再次响起,但他们似乎没有立刻追来,可能是在处理毒雾或重新集结。
通道尽头果然是一个小型的气闸舱,外面连接着“怜悯驿站”外部那如同脚手架般的对接环结构。透过观察窗,可以看到外面冰冷的虚空,以及更远处——正在“怜悯驿站”炮火和数艘形如黑色毒蛇的“亵渎者”突击舰围攻下,左支右绌、不断爆出火光的“不屈号”!
“怎么出去?外面是真空!”一名队员看着简单的手动气闸门。
“穿上这个!”陈副官踢开角落几个储物柜,里面有几套陈旧但似乎还能用的舱外作业服和简易磁力靴。“动作快!”
他们手忙脚乱地帮老查理套上一件,其他人也迅速穿戴。老查理似乎对这套程序有点模糊的记忆,动作配合了一些。
就在他们准备开启气闸时,身后的通道传来了沉重的、快速逼近的脚步声——是“亵渎者”!他们追上来了!
“快!”
气闸舱的内门缓缓关闭,外门打开。冰冷的真空瞬间吸走了舱内所有的空气和热量。众人依靠磁力靴死死吸住金属地板,才没被吸出去。
“沿着对接环,向‘不屈号’最近的受损缺口移动!发信号给舰长,准备接应!”陈副官在内部通讯频道里吼道。
一行人如同笨拙的宇航员,开始在错综复杂、布满冰霜和废弃物的外部对接环上艰难移动。身后,气闸舱的外门被暴力破坏,两个“亵渎者”猎手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们穿着更加先进的、自带推进器的战斗服,如同猎食的鹰隼,径直朝他们追来!
与此同时,“不屈号”舰桥。
索恩舰长满眼血丝,看着护盾读数归零,舰体又一处被击中,爆出火光。“艾拉!陈!你们在哪里?!”
“舰长!收到陈副官紧急信号!他们……他们在外部对接环上!正在向我们靠近!但后面有‘亵渎者’追兵!”通讯官突然喊道。
索恩猛地看向外部监视器,果然在“怜悯驿站”那巨大的十字架结构边缘,捕捉到了几个渺小的、正在移动的身影,以及后面两个更快的、带着不祥推进尾焰的影子!
“所有还能动的近防炮!给我打掉追兵!打开3号维修舱门!准备接应!”索恩几乎是吼出来的。
然而,就在“不屈号”残存的炮塔勉强转向,射出几道稀疏的火力试图拦截追兵时,一直与“不屈号”缠斗的一艘“亵渎者”突击舰,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突然放弃攻击“不屈号”主体,一个迅猛的转向,主炮口亮起幽暗的光芒,直接瞄准了正在对接环上艰难移动的艾拉、老查理和陈副官等人!
那门主炮的充能速度极快,显然是要进行一击致命的精准狙杀!
“不——!”索恩目眦欲裂。
艾拉也看到了那艘调转炮口的敌舰,以及那越来越亮的、指向他们的毁灭光芒。在真空的寂静中,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被艾拉和陈副官架着、一直浑浑噩噩的老查理,突然猛地抬起头!他透过面罩,死死盯着那艘“亵渎者”突击舰,眼中不再是空洞,而是爆发出一种混杂着恐惧、愤怒和……某种奇异明悟的光芒!
他挣脱了搀扶,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一直紧握着的、那个残留银翼印记的适配器,朝着“怜悯驿站”主体结构某个不起眼的、仿佛废弃能源接口的方向,用力掷了过去!同时,他用嘶哑、走调、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在内部频道里喊出了一个词:
“共鸣——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