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三女护法
马车在夜色中疾驰了整整一夜。
天亮时分，车队在一处隐秘的山谷中停下。这里有一处废弃的山神庙，虽然破败，但至少能遮风挡雨，而且足够隐蔽。
陈叔带人清理了庙内的杂物，又生了火，才请玄心三人下车。
玄心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刻——在妙音的功德愿力帮助下，他体内的业火暂时被压制住了。但他依然虚弱，脸色苍白如纸，左肩的伤口虽然在包扎，但业火的影响让伤口愈合得极慢。
妙音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损耗了十年功德愿力，修为大减，此刻也急需调养。
只有苏墨染，虽然也受了伤，但相对好些。她指挥手下安顿好一切，又让老妪去休息，这才回到庙内。
庙内，玄心和妙音已经各自盘膝坐下，开始调息。
苏墨染走到玄心面前，蹲下身，仔细查看他的脸色：“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玄心睁开眼睛，眼中依然带着疲惫，“谢谢你，苏姑娘。”
“谢我做什么？”苏墨染没好气道，“我什么都没做。要谢就谢妙音，她为了你，可是损耗了十年修为。”
玄心看向妙音，妙音闭目调息，似乎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
“我知道。”玄心低声道，“这份恩情，我永世不忘。”
“光记得有什么用？”苏墨染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九转回春丹’，对内伤有奇效。你服一颗，妙音也服一颗。”
玄心接过瓷瓶，倒出两枚碧绿色的丹药。自己服了一枚，又走到妙音面前，将另一枚递给她。
妙音睁开眼，看着丹药，摇头：“贫尼不需要，苏姑娘还是自己留着吧。”
“让你服你就服，”苏墨染皱眉，“你现在虚弱成这样，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难道还要玄心分心保护你？”
这话说得不客气，但话糙理不糙。
妙音沉默片刻，终于接过丹药服下。
丹药入口，一股温和的药力在体内化开，迅速滋养着受损的经脉和脏腑。她的脸色很快好了些。
“多谢苏姑娘。”妙音合十行礼。
“不必。”苏墨染摆手，“我只是不想拖后腿。”
她顿了顿，看向玄心：“不过，业火焚身不是小事。你这次虽然挺过来了，但下次呢？下下次呢？《大慈悲灭度剑法》的隐患太大，你必须找到化解的办法。”
玄心苦笑：“我知道。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苏墨染打断他，“我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试试。”
“什么办法？”
“我魔教有一门秘法，叫‘天魔导引术’。”苏墨染缓缓道，“这门秘法能将人体内的暴戾、杀气、怨念等负面情绪引导出来，炼化成一种特殊的内力。虽然听起来像是邪功，但实际上，它只是一种中性的功法——关键在于使用的人。”
她看向玄心：“你体内的业火，本质上就是杀业积累的暴戾之气。如果用天魔导引术将其引导出来，炼化成内力，不仅能化解业火之危，还能提升你的修为。”
这话让玄心和妙音都愣住了。
“魔教秘法？”妙音皱眉，“苏姑娘，这恐怕不妥。玄心是佛门弟子，修炼魔教功法，恐怕……”
“恐怕什么？”苏墨染冷笑，“恐怕会堕入魔道？师太，你也看到了，玄心现在的情况有多危险。业火焚身，随时可能走火入魔。与其等死，不如赌一把。”
她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而且，功法本身没有正邪之分，关键在于使用的人。玄心心中有佛，有慈悲，就算修炼了魔教功法，也不会变成魔头。”
这话让妙音陷入沉思。
她不得不承认，苏墨染说得有道理。
玄心现在的情况确实危险。业火焚身之苦，她刚才亲眼所见。如果找不到化解的办法，下一次反噬，玄心可能真的会撑不住。
但是，让一个佛门弟子修炼魔教功法……
“师太，”玄心忽然开口，“我想试试。”
妙音看向他：“你可想清楚了？一旦修炼了魔教功法，就再也不能回头了。少林不会容你，正道武林也不会容你。”
“我知道。”玄心平静道，“但我没有选择。为了活下去，为了继续走我的路，我必须变强。而变强，就需要力量——无论这力量来自哪里。”
他看着妙音，眼神坚定：“师太曾说过，正邪之分在人心，不在功法。我相信，只要我本心向善，就算修炼了魔教功法，也不会变成恶人。”
妙音看着他，许久，终于叹了口气：“罢了。既然你决定了，贫尼也不拦你。但是……”
她看向苏墨染：“苏姑娘，这‘天魔导引术’，可有风险？”
“有。”苏墨染直言不讳，“风险很大。首先，引导业火的过程极其痛苦，比业火焚身本身还要痛苦十倍。玄心必须保持清醒，否则一旦失控，就会被业火反噬，形神俱灭。”
“其次，炼化业火需要大量的内力支撑。玄心现在内力空虚，根本不够。所以，需要有人为他灌注内力——而且必须是同源同宗的内力，否则会引发冲突。”
“同源同宗？”妙音皱眉，“什么意思？”
“就是修炼同一门功法的人。”苏墨染道，“我修炼的是魔教镇教神功‘天魔大法’，与天魔导引术同出一源。所以，我可以为他灌注内力。但是……”
她顿了顿，脸色凝重：“这个过程，对我消耗极大。而且，一旦开始，就不能中断。否则，我和玄心都会受到重创。”
妙音沉默片刻，道：“贫尼可以帮忙。虽然贫尼的内力与你们不同源，但可以用佛力稳定玄心的心神，防止他失控。”
“还有我。”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三人转头看去，只见阿秀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她手中提着一个小药箱，脸上带着担忧，但眼神坚定。
“阿秀姑娘？”玄心惊讶，“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就跟来了。”阿秀走进庙内，“我会一些医术，虽然不高明，但或许能帮上忙。而且，我听说玄心师父需要帮助，我……我也想尽一份力。”
她看向苏墨染和妙音：“两位姑娘都是千金之躯，为玄心师父奔波劳累，已经够辛苦了。这种粗活，让我来做吧。”
苏墨染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阿秀姑娘，你可知道我们要做什么？有多危险？”
“我知道。”阿秀点头，“但我不怕。玄心师父救了我们全村，我为他做这点事，是应该的。”
她说得很朴实，却让在场三人都动容。
“好，”苏墨染终于点头，“既然如此，我们就一起帮玄心渡过这一关。”
她看向玄心：“你准备好了吗？”
玄心深吸一口气，点头：“准备好了。”
“那好，”苏墨染道，“我们现在就开始。阿秀姑娘，你负责用草药和针灸疏导玄心的气血，减轻他的痛苦。妙音师太，你负责诵念《清心普善咒》，稳定他的心神。而我……”
她顿了顿：“我负责用天魔导引术，引导他体内的业火，并为他灌注内力。”
三人各自准备。
阿秀打开药箱，取出银针和几种草药。她将草药捣碎，调成药膏，敷在玄心几处大穴上，然后开始施针。
她的手法很熟练，显然确实学过医术。每一针都扎得精准而轻柔，尽量减轻玄心的痛苦。
妙音盘膝坐在玄心对面，双手合十，开始诵念《清心普善咒》。她的声音清冷而平和，像山泉流过青石，像月光洒在湖面，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苏墨染则坐在玄心身后，双手按在他背上。她闭上眼睛，开始运转天魔大法。
一股诡异而强大的内力，从她掌心涌入玄心体内。
那内力与佛门内力截然不同——不是中正平和，不是刚猛霸道，而是……阴柔、诡异、变化多端。它像一条毒蛇，在玄心经脉中游走，寻找着业火的踪迹。
很快，它找到了。
业火感受到外来的入侵，立刻反击。两股力量在玄心体内激烈碰撞，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啊——！”玄心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稳住！”苏墨染喝道，“阿秀，加强针灸！妙音，加大诵念力度！”
阿秀连忙又扎了几针，妙音也提高了诵念的声音。
玄心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他能感觉到，苏墨染的内力正在一点点将业火从丹田中剥离出来，引导向四肢百骸。这个过程极其痛苦，像有无数把小刀在割他的肉，有无数根针在扎他的骨。
但他必须忍着。
因为一旦失控，前功尽弃。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玄心的身体开始冒出红色的雾气——那是业火被引导出来的迹象。雾气越来越浓，将整个庙内都笼罩在一片诡异的红光中。
阿秀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但她不敢停手，继续施针。
妙音的诵念声也越来越急，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也在全力支撑。
苏墨染的脸色最难看——她已经消耗了大半内力，脸色苍白如纸，但双手依然稳稳按在玄心背上，没有丝毫动摇。
终于，在东方泛起鱼肚白时，最后一丝业火被引导出来了。
玄心体内的灼热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特的清凉——那是业火被炼化后形成的特殊内力。
“就是现在！”苏墨染低喝，“玄心，运转你的功法，将这股内力吸收！”
玄心立刻运转七轮功法。
那股清凉的内力在经脉中流转，与他的七轮能量融合。每融合一丝，他就感觉自己的力量增强一分。
【获得特殊内力：业火真元】
【修为提升：七轮功法第四轮“脐轮”贯通】
【获得新能力：业火真元——可将杀意转化为特殊内力，增强攻击威力】
系统的提示让玄心心中一喜。
但他来不及细想，因为苏墨染忽然身子一晃，向后倒去。
“苏姑娘！”玄心连忙转身扶住她。
苏墨染靠在他怀里，虚弱地笑了笑：“成了……你……你没事了……”
说完，她眼睛一闭，昏了过去。
“苏姑娘！”玄心大惊。
妙音也连忙过来查看。她搭了搭苏墨染的脉，松了口气：“没事，只是消耗过度，昏过去了。休息几天就能恢复。”
玄心这才放下心来。
他看向阿秀，阿秀也已经累得瘫坐在地上，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
再看看妙音，妙音虽然也疲惫不堪，但眼神中有着如释重负的轻松。
最后，他看向怀中的苏墨染。
这个被称为“魔教妖女”的女子，为了他，不惜损耗大半内力，甚至可能伤了根基。
这份情，他该如何还？
“玄心，”妙音轻声道，“你先照顾苏姑娘，贫尼去准备些水和食物。”
“我去吧。”阿秀挣扎着站起来，“师太也累了，好好休息。”
妙音没有推辞，点了点头。
阿秀出去后，庙内只剩下玄心、妙音，以及昏迷的苏墨染。
晨光透过破败的窗户照进来，洒在三人身上。
玄心抱着苏墨染，看着她苍白的脸，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感激，愧疚，还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玄心，”妙音忽然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玄心感受了一下体内，那股清凉的内力已经与七轮能量完全融合，在经脉中缓缓流淌。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比之前强了许多，而且对《大慈悲灭度剑法》的理解也更深刻了。
“很好，”他道，“从未有过的好。”
“那就好。”妙音点头，“这次因祸得福，是你的造化。但你要记住，业火真元虽然强大，但终究是杀业所化。用多了，还是会积累新的杀业。所以，能不用，尽量不用。”
“弟子谨记。”玄心郑重道。
妙音看着他，又看了看他怀中的苏墨染，轻叹一声：“苏姑娘对你……情深义重。你……莫要负她。”
玄心沉默。
负她？
他当然不想负她。
可是，他能给她什么？
他一个破戒僧，身负杀业，前途未卜，有什么资格谈情说爱？
“师太，”他涩声道，“我……”
“不必说了。”妙音摇头，“有些事，不是想就能想明白的。顺其自然吧。”
她站起身：“贫尼出去走走，你照顾苏姑娘。”
妙音离开后，庙内只剩下玄心和昏迷的苏墨染。
玄心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子，看着她长长的睫毛，苍白的嘴唇，还有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疲惫。
他轻轻伸出手，拂开她额前的碎发。
“苏姑娘，”他低声说，“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苏墨染似乎听到了，眉头动了动，但没有醒来。
玄心将她轻轻放在铺好的干草上，盖上一件外衣，然后在她身边坐下。
他望着窗外的晨光，心中一片宁静。
这次危机，他挺过来了。
而且，因祸得福，修为更进了一步。
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三个女子为他付出的真心。
阿秀的朴实善良，妙音的智慧慈悲，苏墨染的深情义重……
每一份情，都值得他用一生去珍惜，去回报。
他握紧拳头。
从今天起，他要变得更强。
强到足以保护所有他在乎的人。
强到足以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无论这条路有多难，他都要走下去。
因为，他不是一个人了。
他身后，有她们。
这就够了。
晨光越来越亮。
新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