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寻藤,药效初验**
计划既定,雾隐谷如同一架精密的仪器,在表面的农耕作息下,悄然转入战时戒备与特种作业的双轨模式。
李老爹亲自带领三名擅长攀岩采药、口风最紧的老猎户,凭借婉妃手札中模糊的描述:“叶如鸭掌,藤泛暗紫,喜附阴湿崖壁,近之微有甜腥气”,深入雾隐谷后山最为险峻的“鬼见愁”峡谷搜寻。第三日黄昏,四人带回一小捆不起眼的暗紫色藤蔓,藤皮破损处渗出无色黏液,凑近闻确有股极淡的、令人略感头晕的甜腥味。
“就是它!‘醉仙萝’!”林潇潇对照手札附图,仔细辨认后确认。她立刻安排人手,在通风良好的偏僻石屋内,用陶罐小心捣取藤汁。最初得到的汁液浑浊,带有杂质。沈婆婆想起手札角落一句“以细麻三重滤之,可得清液”,依法操作后,终于得到约两碗无色、几乎无味的澄清液体。
接下来是危险的药效测试。他们用不同剂量的藤汁混合清水,喂给捕获的野兔、山鼠。观察发现:极少剂量(约一盏清水中滴入两滴)可使动物变得迟缓呆滞;中等剂量(五滴)能让其在半柱香后瘫软昏睡,触碰反应微弱,约三个时辰后开始苏醒,显得疲惫;高剂量(十滴以上)则会导致呼吸明显减缓,昏睡时间超过六个时辰,但最终仍能醒来,未见死亡。
“药效确如手札所言,但有个问题。”李老爹指着记录,“动物昏睡后,任人摆布,但若受到较强刺激(如针刺),仍会有些微挣扎。用在人身上,尤其是可能有武功在身的,恐怕效果会打折扣,或者提前醒来。”
林潇潇沉吟:“所以,必须确保他们吸入或服下足够剂量,且在药效发挥期间,不能受到剧烈干扰。我们的行动必须快、准、静。”她调整计划,“醉仙萝汁液作为主要手段,但需准备后备方案——强效的熏麻草粉末,必要时封闭空间使用,双管齐下。”
**巧制诱饵,虚虚实实**
与此同时,沈婆婆凭借多年阅历和婉妃手札中零星记载的工艺,开始炮制“诱饵”。她否决了“藏宝图”方案:“太过虚妄,容易惹疑,且非商人急切所求。”最终选定“改良皮鞣技术”。
雾隐谷不产大量皮革,但靠山屯等村落有猎户,皮子初鞣后往往发硬、有异味,卖不上价。沈婆婆回忆一种已近失传的“烟树皮与明矾复鞣法”,并让林潇潇加入一点现代思路——强调流程标准化和温度控制。她们炮制出一份半真半假、步骤详尽但关键催化剂成分含糊其辞的“秘方”,并特意用陈旧羊皮纸书写,做旧处理。
“光有方子不够,得有实证。”林潇潇让人取来几张鞣制不佳的硬皮子,按照“秘方”前半段(真实有效部分)进行处理。数日后,这几张皮子果然变得柔软不少,异味大减。她们将处理前后的皮子样本小心收藏。
接着,林潇潇开始设计“交易”剧本。她让谷中故意传出些许“争论”风声:以沈婆婆为代表的“守旧派”坚决反对出售“祖传手艺”,而以“年轻激进者”(由一名机灵村民扮演)则抱怨谷中物资匮乏,急需换盐铁,双方“争执不下”。最后,由“林姑娘”艰难斡旋,决定“只出售一项非核心、但外界可能看重的小技术”,且必须“当面交易,银货两讫,后续无关”。
消息通过一次“偶然”的与靠山屯村民交易时“说漏嘴”,缓缓透了出去。同时,雾隐谷派出一个“犹豫不决”的村民,到柳林镇边缘兜售少量山货,与人闲聊时“无奈”地透露:“谷里为换盐铁吵翻了,可能真要卖点老祖宗的东西,唉……”
**柳林回响,鱼饵微动**
这些若有若无的信息,很快通过各种渠道,汇聚到悦来客栈钱掌柜的耳中。
“争吵?卖技术?”钱掌柜捻着胡须,眼中精光闪烁,“是真是假?若是真,倒是意外之喜。那份皮鞣方子若真有奇效,价值不下千金。若是假……便是引蛇出洞,想反探我们的虚实。”
他手下有人提议:“掌柜,不如直接派人夜间摸进去,抓个舌头,或者一把火烧了那山谷,省事!”
“愚蠢!”钱掌柜冷斥,“王爷……上面再三叮嘱,此谷可能与‘墨公子’失踪有关,谷中或许藏有重要物证,务必查清,最好能完整掌控或套出秘密。蛮干只会打草惊蛇,甚至逼对方毁掉证据。再者,那山谷地势险要,明暗哨增多,强攻代价太大。”
他仔细分析得到的情报:“内部争执,符合山民见识短浅、利益不一的特性。选择出售一项看似实用、又不涉及根本粮技的皮鞣法,也显出其谨慎与‘实用主义’。那个主事的林姑娘,年纪轻轻却能在两派间调和,不简单……或许,可以一试。”
钱掌柜决定投石问路。他让一名面生的伙计,扮作收山货的散商,在雾隐谷民可能出现的路段“偶遇”,搭讪闲聊,话题有意无意引向皮货生意和鞣制技术,观察对方反应。
雾隐谷的“村民”按照预演,先是警惕,随后在对方抛出稍高价格收购“软皮”的诱惑下,表现出动摇,言语间透露出“谷里好像有法子能让皮子变软,但老人们不肯轻易外传”的意思,最后匆匆离去,留下一个“谷内确实有技术且可能交易”的模糊印象。
钱掌柜得到回报,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看来,八成是真有利可图,让他们内部分裂了。既然他们想交易,那便交易。正好借此机会,近距离看看这雾隐谷的底细,会会那位林姑娘。”
他派人往雾隐谷方向射去一支响箭,箭杆上绑着简信,提议三日后在“柳林镇外五里落鹰坡”见面,“洽谈皮货改良技术交易事宜”,要求对方“主事者带样品及部分配方示验”,己方亦会“携诚意定金前往”。
**落鹰坡前,暗藏杀机**
落鹰坡,位于雾隐谷与柳林镇之间,是一片相对开阔的丘陵坡地,视野良好,不利于大规模埋伏,但坡地边缘有稀疏树林和乱石堆。
钱掌柜选择此地,显出其老辣:既避免在己方控制的柳林镇(可能让对方过度警惕),也避免深入雾隐谷势力范围(以防有诈),选了个“中立”但便于观察和应对的地点。
林潇潇接到箭书,与沈婆婆等人仔细研判。“落鹰坡……对方很谨慎。那里视野开阔,我们难以预先埋伏大量人手。他们必会提前勘查,并在外围布置眼线。”
“那我们的人不能多,但要精。”林潇潇决定,“我亲自去,带两名‘懂技术’的村民(实为亲卫所扮)和沈婆婆(作为技术权威)。另派十名精锐,提前一夜分散潜入坡地边缘的树林和石堆区,利用伪装和环境潜伏,携带弓弩和熏麻草,作为应急后手。李老爹带其余人守住谷口和要道,以防对方调虎离山,偷袭山谷。”
交易前夜,林潇潇反复检查准备好的物品:那份真伪参半的羊皮纸“秘方”、处理前后的皮子样本、两个装有“醉仙萝”汁液的密封小竹罐(藏在盛放样品的背篓夹层)、以及一些普通山货作为掩护。沈婆婆则准备了数种解毒提神的寻常药丸,以备不时之需。
“记住,”林潇潇对参与行动的所有人低声叮嘱,“首要目标是让钱掌柜及其核心随从‘中招’。若交易顺利,他们验看样品时,会接触皮子,我们的人可以借讲解处理过程,将少量藤汁沾染其上……但最稳妥是让他们喝下混有藤汁的酒水。我会提议以酒预祝交易顺利,我们的人先饮,消除其戒心。”
“若对方不饮,或情况有变,则以摔杯为号,潜伏组用浸染高浓度藤汁的吹箭或弩箭进行覆盖,同时投掷熏麻草烟球制造混乱。第一时间控制钱掌柜,其余人阻击其随从,我们迅速撤回谷中。非万不得已,不杀伤人命,以免结下死仇。”
晨光微熹,林潇潇一行四人,背负竹篓,踏上前往落鹰坡的山道。晨雾缭绕,山风微寒,每个人的心都紧绷着。这不仅仅是一场交易,更是一次生死一线的试探与反击。
**坡上对峙,意外来客**
日上三竿,落鹰坡。钱掌柜一方已先至,约十五人,除钱掌柜与两名账房模样的人外,其余皆是精壮汉子,看似伙计,实则眼神锐利,站位隐隐合围之势。他们甚至带来了简易桌椅和茶具,摆出一副从容洽谈的姿态。
林潇潇一行抵达,双方见礼,气氛看似平和,暗流却已涌动。钱掌柜目光如炬,仔细打量林潇潇,似乎想从这年轻女子脸上看出些什么。林潇潇坦然应对,介绍沈婆婆为“技术长老”,并展示皮子样品。
验看过程按部就班,钱掌柜带来的“老师傅”仔细检查皮子,对改良后的柔软度表示惊讶和兴趣。话题自然引向配方,林潇潇取出羊皮卷,却只展开前半部分讲解。
“林姑娘,这配方似乎不全?”钱掌柜笑眯眯地问。
“钱掌柜见谅,”林潇潇从容道,“祖传之法,关键催化剂及火候把握,需待定金付讫,并立下不得外传之契后,方可完整告知。此为行规,想必掌柜理解。”
“理应如此。”钱掌柜点头,示意手下抬过一个木箱,打开,里面是整齐的银锭和几匹上好棉布,“这是定金。不知姑娘可否赏脸,共饮一杯,预祝你我合作顺利?”他一挥手,伙计端上酒壶酒杯。
来了!林潇潇心念急转,正待依计行事,提议双方共饮。
突然,坡下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众人皆惊,循声望去,只见十余骑快马旋风般冲上坡来,马上骑士皆着青色劲装,风尘仆仆,为首一人年约三十,面容冷峻,腰间佩刀,赫然是官家制式!
这群不速之客瞬间冲散坡上格局,勒马停于两方之间。为首冷面骑士目光扫过钱掌柜一行,在林潇潇等人身上略一停留,最后看向钱掌柜,冷声道:“青州府衙捕头,奉命追查要犯。你们何人?在此聚集何事?”
钱掌柜脸色微变,迅速堆起笑容,上前拱手:“原来是府衙的公差大人。小人是青州‘昌隆记’掌柜,姓钱,在此与这几位山民洽谈些皮货生意。不知大人追查何犯?可有小人能效劳之处?”
青州府衙捕头?偏偏在这个关头出现?
林潇潇心中警铃大作。这是巧合?还是另一股势力插手?这些官差,是敌是友?钱掌柜与这捕头之间,那瞬间的眼神交换,又意味着什么?
交易现场,瞬间变成了三方对峙的微妙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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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