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信惊魂,人性拷问**
冰冷的字句如同毒蛇,缠绕在林潇潇的心头。她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条,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名单上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甚至包括孩童!仅仅因为可能与她有过接触,就要被“净水”计划清除?
“他们……他们怎么敢?!”孙账房接过纸条一看,气得胡须直颤,老脸涨红,“同福客栈的张掌柜虽被收买,但罪不至死,他那两个孩子才五六岁!李记铁铺的老李头是老夫多年故交,为人忠厚,只因曾替莫老哥打过几件东西,就要遭此横祸?还有这赵四货郎……这、这简直是丧尽天良!”
凌川面沉如水,眼中杀意凛然:“瑞王行事,向来如此。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当年北境……”他顿住,没有再说下去,但紧握的拳头显示出他内心的愤怒。
林潇潇强迫自己从最初的震惊和愤怒中冷静下来。她抬头看向凌川:“凌将军,我们……不能让他们得逞。必须阻止!”
凌川眉头紧锁:“姑娘,末将此行首要任务是确保您的绝对安全,护送您至王爷指定的安全地点。王爷有严令,任何情况下,您的安危优先。”他看了一眼纸条,“此事虽残忍,但若我们插手,很可能暴露行踪,陷入重围。对方在城中势力盘根错节,我们只有二十人,一旦被缠住……”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去死?”林潇潇打断他,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这些人因我而死,我良心何安?就算逃出去了,这辈子能睡得安稳吗?”
凌川沉默。作为一名军人,他深知慈不掌兵的道理,王爷的命令高于一切。但眼前这位姑娘,是王爷拼死也要保护的人,她此刻的眼神,让他想起了王爷面对北境百姓遭屠时同样的愤怒与决绝。
孙账房叹了口气,对凌川道:“凌将军,老夫知道王爷命令难违。但此事若置之不理,一则姑娘心难安,二则……这些无辜性命枉死,传扬出去,对王爷声誉也有损。况且,对方既然已经开始灭口,说明他们判断姑娘可能还在城内,或与这些人有联系。我们若阻止了此事,或许反而能打乱他们的部署,制造混乱,为我们撤离创造机会。”
林潇潇立刻点头:“孙老说得对!我们不能被动逃,要主动破局!对方以为我们在暗,他们也在暗。但我们现在知道了他们的毒计,就是我们在暗,他们在明!我们可以暗中破坏他们的计划,救下人,同时制造混乱,趁机出城!”
凌川看着林潇潇眼中闪烁的坚定光芒,又看了看孙账房,沉思片刻,终于缓缓点头:“姑娘所言,亦有道理。但如何行事,需周密计划,绝不能将姑娘置于险地。末将建议,兵分两路。一路由末将亲自带领,护送姑娘和孙老先行前往城外预定接应点附近隐蔽;另一路,由副队长带领几名精干弟兄,暗中保护名单上之人,破坏投毒,并设法将消息‘无意’中泄露给官府或城中其他势力,将水搅浑。”
**分头行动,暗流涌动**
计划迅速制定。凌川将二十名铁卫分为两队,一队十人,由副队长赵锐带领,负责城内救人搅局;另一队十人,由凌川亲自率领,护送林潇潇、孙账房和孙武出城。
凌川将截获的密信交给赵锐,叮嘱道:“务必小心,以破坏投毒、保护目标为首要,尽量避免直接冲突。若事不可为,以保全自身为要。得手后,按第三方案撤离,在二号备用点汇合。”
赵锐抱拳领命,点齐人手,迅速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凌川则带着林潇潇等人,绕开大路,专挑废弃小巷和沟渠边缘行进。他对淮安府城的地形显然做了充分功课,甚至知道一些连孙账房都不清楚的隐秘路径。在天色将明未明,城门即将开启的混乱时刻,他们利用一处早已探明的、废弃排水涵洞,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出了城墙,抵达城外一片荒芜的芦苇荡中。这里预先藏匿了两条不起眼的乌篷小船。
众人上船,藏入茂密的芦苇深处,静静等待。从这里,可以遥遥望见淮安府高耸的城墙和逐渐苏醒的城门。
**城中惊变,谣言四起**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林潇潇坐在狭小的船舱里,心神不宁,不断望向城墙方向。孙账房低声安慰她,讲述着李记铁铺老李头的往事,以及莫怀山当年在淮安的一些布置,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
约莫一个时辰后,朝阳已经完全升起,城门处人流如织。忽然,城内隐隐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几处不同方向几乎同时冒起了浓烟!虽然距离远看不真切,但绝非寻常炊烟!
凌川站在船头,凝目远眺,低声道:“是赵锐他们动手了……看方位,有侯府别院,也有粮仓附近……他们果然按照计划,将事情闹大了。”
不久,城门处进出的人流明显变得慌张拥挤,似乎城内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隐约还能听到敲锣和官差的呼喝声。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一条快船如同箭一般从河道上游驶来,船头站着一名扮作渔夫的铁卫,正是赵锐!他敏捷地跳上乌篷船,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明亮。
“将军,姑娘,幸不辱命!”赵锐快速汇报,“我们分成三组,一组盯住了侯府派往名单上各处的投毒者,在他们即将动手时制造意外,打翻了毒药,并留下了指向侯府竞争对手的‘线索’;二组同时在侯府几处产业纵火,制造混乱;三组在城中散播谣言,说侯府为夺利,意图毒杀竞争对手,并已误伤数名百姓。如今城内衙门、巡防营、以及侯府的几个对头家族都被惊动,乱成一团。侯府的人正焦头烂额,四处灭火,暂时无暇他顾。名单上的人,我们都已暗中示警,让他们暂时躲避或找借口离开了住处。”
“干得好!”凌川赞道,林潇潇和孙账房也松了口气。
“另外,”赵锐压低声音,“我们在侯府一处暗桩蹲守时,截获了另一条消息。”他看向林潇潇,“是关于姑娘您的。瑞王那边似乎收到了王爷在北境初步稳住局势的消息,大为震怒。他们判断姑娘您极有可能已不在淮安,而是被王爷的人接应北上。因此,除了在淮安继续搜寻,他们已派出数支高手小队,沿北上各条要道设卡拦截,特别是通往北境的水陆枢纽。其中有一队,由影卫中的顶尖高手‘鬼面’率领,专走水路,预计……最迟明晚,就会抵达淮安水域,然后换船北上搜寻。”
鬼面?影卫顶尖高手?水路拦截?
众人的心再次提了起来。陆路关卡已难行,如今水路也要被重点封锁?
**改弦更张,南下避险**
凌川眉头紧锁,迅速摊开随身携带的简易地图。他们原计划是出淮安后,乘船沿河北上,进入相对安全的区域后再转陆路前往北境。如今水路被重点盯防,风险极大。
“将军,我们是否改走陆路,绕开他们预计的关卡?”孙武问道。
凌川摇头:“陆路盘查更严,且我们带着姑娘,目标明显,一旦被发现,难以脱身。水路虽险,但河道交错,便于隐蔽和变向。”
孙账房捋着胡须,忽然道:“既然他们判断姑娘要北上,重点布防在北面。我们何不反其道而行之?”
“南下?”林潇潇心中一动。
“不错。”孙账房指着地图,“从此处南下,经淮水支流,可进入江南水网。那里商旅繁盛,水道如蛛网,官府控制力相对薄弱,各方势力交错,反而容易藏身。王爷在江南也有几处隐秘产业,老朽略知一二。我们可以先南下避过风头,待对方搜寻重心转移,再悄然折返北上,或另寻他路。”
凌川眼睛一亮:“声东击西,暗度陈仓?此计甚妙!对方绝不会料到我们会南下。江南水乡,也确更利于我们这小队人马隐蔽机动。”
南下……江南。林潇潇脑海中闪过小桥流水、烟雨朦胧的画面,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但也可能是一个新的起点。
“只是,南下之路,我们也不熟悉,需要可靠的向导和沿途接应。”凌川看向孙账房。
孙账房微微一笑:“老夫年轻时曾在江南游历过几年,识得几位故人。其中一位,如今在扬州经营绸缎庄,为人仗义,且曾受过莫老哥大恩。或许可以投奔。”
**船行淮水,夜遇官船**
计划既定,不再犹豫。两条乌篷船升起风帆,调整方向,不再向北,而是顺着水流,向着东南方向的淮水主干道驶去。他们打算先进入淮水,然后折向南下支流。
船行半日,还算顺利。两岸景色逐渐从北方的萧瑟转为南方的润泽,河面也宽阔起来,船只往来增多。林潇潇等人伪装成贩运土产的商贩,低调行船。
黄昏时分,船队即将驶入一处河道岔口,这里是南下支流与北上干道的交汇点,河面宽阔,水流渐缓。按照计划,他们将在此转入南下支流。
然而,就在岔口遥遥在望时,前方水平线上,赫然出现了数艘悬挂着官府旗帜的巡河官船!它们并未像往常一样巡航,而是呈扇形散布在河道上,似乎在……设卡检查!
“减速,靠边,看看情况。”凌川低声下令,心中警惕。
乌篷船缓缓靠近,能看清官船上兵丁手持长矛,对过往船只拦截盘查,尤其是北上的船只,查得格外仔细。对南下的船只,虽然也查,但似乎宽松一些。
“看来,北上的关卡果然收紧了许多。”孙账房低语。
“我们正常通过,准备好路引和说辞。”凌川示意众人镇定。
就在他们的船只即将接受盘查时,后方河道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鼓点声和威严的呼喝:
“前方船只避让!漕运总督衙门巡河,闲杂人等速速让开水道!”
只见一艘体型庞大、装饰威严、悬挂着“漕”字大旗和总督衙门旗帜的官船,在一队巡河快艇的护卫下,正破浪而来,气势汹汹,直冲岔口方向!
巡河官船上的兵丁见状,连忙驱赶拦在航道上的民船,包括林潇潇他们的乌篷船。
凌川等人只得将船划向岸边避让。
那艘总督衙门的官船速度极快,眼看就要从他们旁边驶过。然而,就在两船交错的一刹那,林潇潇无意中抬头,瞥见了那艘官船三楼敞开的舷窗内,一个身影正凭窗而立,似乎也在打量河面景色。
那是一个穿着月白色锦袍的年轻男子,面容俊雅,气质温润,手中把玩着一柄折扇,与周围肃杀的官兵格格不入。
似是感受到目光,那年轻男子也微微侧头,目光扫过岸边的乌篷船,与林潇潇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
他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恢复平静,仿佛只是随意一瞥,便收回了目光。
官船毫不停留,驶入南下支流,很快消失在暮色水汽之中。
林潇潇却莫名感到一阵心悸。那男子的眼神……太清澈,也太深了,不像普通的官家子弟或文人。
“那是……总督衙门的船?怎么会来这里?”孙账房疑惑道。
凌川脸色却有些凝重,他低声对林潇潇道:“姑娘,刚才船上那人,如果末将没看错……他腰间悬着的玉佩,形制特殊,似乎是……皇室宗亲或顶级勋贵才有的样式。”
皇室宗亲?顶级勋贵?出现在南下支流的漕运总督官船上?
南下之路,似乎从第一步开始,就遇到了意想不到的“贵人”。
第三十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