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林府之内,两场关乎生死的行动在寂静中悄然推进。
书房内,烛火通明。
林清月端坐主位,林修远立于身侧,面色沉凝。张嬷嬷被两名忠仆押着,瘫跪在地,面无人色。她面前的地上,是刚从她房中搜出的密报草稿与一小包特殊药粉。
“张嬷嬷,”林清月的声音冰寒刺骨,“林府待你不薄,何至于此?指使你之人是谁?三小姐落水,你做了什么?”
张嬷嬷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二小姐饶命!老奴……老奴是被逼的!他们抓了老奴的儿子……逼老奴在清淤后,往三小姐常坐的太湖石上涂了……涂了遇水极滑的青苔液……”
真相如同毒针,扎入人心。林修远拳头紧握,骨节发白。林清月眼中寒芒更盛,却强压怒火,继续逼问细节。张嬷嬷只是一枚被用来针对云汐、监视林府的棋子,对漕运案一无所知。
“将她带下去,严密看管。”林清月下令。张嬷嬷被拖走时,如同抽去了骨头。
几乎与此同时,城西染坊区。
墨渊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潜伏在废弃阁楼的阴影中,锐利的目光锁定着对面那间低矮瓦房。根据计划,林修远动用隐秘关系制造的一场小型“走水”混乱刚刚平息,京兆府的兵丁正在撤离。
阁楼上的监视者显然被这场意外惊动,虽未离开岗位,但注意力已被极大地分散,频频望向混乱残留的方向。
就是现在!
墨渊身形如鬼魅般滑下阁楼,借着建筑物与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至赵秀姑家后窗。屋内,王工头正因外面的骚动骂骂咧咧地出门张望。
墨渊指尖微动,窗栓无声断裂。他闪身入内,在惊慌失措的赵秀姑发出声音前,低沉而迅速地开口:“赵四之友,为你兄长讨公道而来。信我,便噤声。”
“赵四”和“讨公道”几个字,如同定身咒,让赵秀姑的恐惧瞬间被巨大的惊疑取代。她看着眼前这个如同暗夜凝聚的男人,泪眼婆娑,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墨渊言简意赅:“你兄长因做假证被灭口,证据可保你命。”
赵秀姑浑身剧震,不再犹豫,颤抖着从床底砖缝摸出一个油布包裹的小木盒,塞给墨渊:“兄长……他偷偷给我的……说能保命……”
墨渊接过木盒,入手微沉。“忘掉今夜。”他最后警告,身形一晃,便从窗口消失,如同从未出现。赵秀姑瘫软在地,心中被恐惧和一丝微弱的希望填满。
林府书房内,
林清月刚处理完张嬷嬷之事,正与林修远低声商议下一步,窗棂便传来一声极轻的叩响。
墨渊的身影如约出现,将那个带着夜露与未知重量的小木盒放在书案上。
林清月深吸一口气,用银簪挑开油布,打开木盒。里面是几块边缘粗糙的碎银,以及一小卷旧账簿残页。
林修远拿起一块碎银,就着烛光细看,声音因激动而压抑:“官银标记!这是官银!”
他又展开那残页,上面记录着一笔与漕运拨款对应的支出,收款人却是一个陌生名字,旁边的指印与赵四画押的账册截然不同!
“栽赃的铁证!”林修远的声音带着颤音,“这才是他们真正贪墨并构陷父亲的证据!赵四偷藏了这些!”
林清月紧握那块刻印的碎银,指尖冰凉,胸腔内却翻涌着惊涛骇浪。
内奸已擒,铁证在手!
然而,她抬头望向窗外依旧沉沉的、仿佛永无尽头的黑夜,眼中没有丝毫轻松。证据在手,如何用它在这滔天巨浪中,为林家这艘将倾之舟寻得一线生机,才是真正艰难的开始。
破晓前的黑暗,最为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