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内的时间流逝变得模糊。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只有恒定的微弱光源提供着照明。云汐始终守在简易床边,一只手紧握着墨渊冰凉的手掌,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按在胸前,感受着贴身佩戴的完整同心珏传来的、稳定而温暖的脉搏。
她不敢深眠,只是在极度疲惫时闭目养神片刻,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引导同心珏的力量,如同最耐心的织工,一点点修补着墨渊灵魂深处那因对抗规则而出现的细微裂痕。阿鬼则负责一切外部事务,沉默而高效,如同最可靠的影子。
在这种近乎凝固的寂静与守护中,不知过了多久……
云汐握着的那只手,指尖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她立刻惊醒,所有的疲惫瞬间被驱散,目光紧紧锁在墨渊脸上。
他的眼睫颤动了几下,仿佛挣脱了沉重的枷锁,缓缓睁开。那双深邃的眼眸初时带着一丝刚从漫长噩梦中挣脱的茫然与虚弱,但很快,焦距凝聚,精准地落在了近在咫尺的、云汐写满担忧与期待的脸上。
四目相对。
没有言语,空气中却仿佛有无形的电流窜过。经历了灵魂层面的彻底交融与共生后,再次于现实中目光交汇,某种东西已经截然不同。
墨渊试图起身,却因身体的虚弱和灵魂深处残留的钝痛而微微蹙眉。
“别动。”云汐下意识地收紧握着他的手,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轻柔,“你灵魂受了震荡,需要休息。”
墨渊依言没有强行起身,他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又缓缓抬起,看向她按在胸口的另一只手。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温暖、精纯、与他自身力量同源却又更加生机勃勃的能量,正源源不断地从她那里,通过交握的手,流淌进他干涸受损的魂体。
是同心珏的力量。
而且……是完整的。
他闭上眼,细细感知。那枚玉珏不再仅仅是外物,它仿佛成了云汐身体的一部分,更通过她,与他的灵魂建立起了比之前更加深刻、更加稳固的连接。它像一颗共同的心脏,在两人的灵魂之间搏动,输送着力量,也传递着彼此最细微的情绪波动。
“成功了……”他低声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确认。
“嗯。”云汐点头,眼中泛起一丝水光,是喜悦,也是心疼,“碎片找回来了,同心珏……完整了。”
她将贴身的玉珏轻轻取出,放在他眼前。完整的双鱼环佩温润流光,中心的混沌光晕平稳旋转,散发着令人心安的韵律。
墨渊凝视着那枚失而复得、圆满无缺的玉珏,眼神复杂。两千一百年的执念、痛苦、挣扎,仿佛都凝聚在这小小的环佩之中。而此刻,它不再仅仅是痛苦的象征,更成为了通往新生的钥匙,以及……与她之间牢不可破的纽带。
他重新将目光转向云汐,那双总是盛满冰霜与沉痛的眼眸里,冰雪似乎真正地开始消融,流露出一种深沉的、近乎柔软的疲惫与……依赖?
“你……”他看着她苍白憔悴的脸色,眼下淡淡的青黑,声音低沉了下去,“一直没休息?”
“我没事。”云汐摇了摇头,感受着同心珏传来的、仿佛取之不尽的暖意,“它好像在帮我。”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灵魂的伤……”
“无碍。”墨渊言简意赅,但他微微放松的眉宇和逐渐恢复血色的脸庞,印证了同心珏强大的治疗效果。他感受着体内那与云汐同源的力量正在温和地修复一切,这种感觉陌生而……令人贪恋。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反手握紧了她的手,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确认。
“下次,”他看着她,眼神深邃如古井,却又仿佛有星火在其中点燃,“不许再这样冒险。”
这话听起来像是命令,但云汐却从中听出了截然不同的意味——是后怕,是担忧,是一种将她真正纳入自己责任范围,甚至……是生命共同体的认知。
她迎着他的目光,没有像以前那样感到被约束,心中反而涌起一股暖流。她轻轻回握他的手,嘴角弯起一个极淡却真实的弧度。
“我们是同谋,记得吗?”她轻声说,“风险,自然要一起承担。”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佩戴的同心珏,忽然散发出一阵比之前更加明亮的、柔和的金白色光晕,将两人交握的手笼罩其中。光晕中,双鱼环佩的虚影再次浮现,缓缓旋转,仿佛在为他们之间这全新的、坚不可摧的联结作证。
墨渊和云汐都感受到了这变化,同时看向那光芒,又看向彼此。
一种无声的默契在目光中达成。
完整的同心珏,不仅补全了形体的残缺,似乎也真正意义上,开始共脉两人的灵魂与命运。
前路依旧未知,敌人仍在暗处。
但此刻,在这绝对隐秘的安全屋内,两颗漂泊了太久太久的心,终于找到了彼此最坚实的依靠,并以一种超越言语的方式,确认了共同前行的誓言。
墨渊缓缓闭上眼,这一次,不是昏迷,而是真正放松的、带着一丝安心沉入休憩。
云汐依旧握着他的手,感受着他平稳的呼吸和掌心传来的、越来越温暖的温度,也轻轻闭上了眼睛。
同心珏的光芒渐渐内敛,安全屋内重归宁静。
但这一次的宁静,充满了新生的力量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