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灰色的光柱如同来自幽冥的巨杵,带着湮灭一切的意志,持续轰击在摇摇欲坠的光盾上。每一次撞击,都让云汐的灵魂随之剧震,仿佛下一秒就要被从内部震散。她紧咬着牙关,齿缝间已满是血腥味,支撑光盾的双臂控制不住地颤抖,视野开始被黑暗侵蚀。
她能感觉到,自己灵魂的力量正像退潮般飞速流逝。那并非简单的消耗,而是一种根源上的枯竭,仿佛她赖以存在的基石正在被这无情的洪流一寸寸碾碎、抽干。
“墨渊……我……”她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微弱,几乎被洪流的轰鸣淹没,“我快……撑不住了……”
“凝神!”
墨渊的声音依旧沉稳地在她脑海中炸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强行将她从溃散的边缘拉回。与此同时,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磅礴的灵魂之力,如同温暖的洪流,透过共脉汹涌地注入她几近干涸的灵体!
这股力量是如此强大,如此……带着一种焚尽一切的决绝。
云汐精神一振,几乎熄灭的灵魂之火被再次点燃,黯淡的光盾也重新稳定了几分。
然而,狂喜还未升起,一股源自灵魂链接最深处的、令人窒息的悸动便攫住了她!她下意识地感知过去——
下一刻,她如遭雷击!
她“看”到了!
在墨渊那看似稳固如山的灵魂核心深处,正有一簇无法形容的、璀璨到极致也惨烈到极致的光焰在静静燃烧!那光焰每跳动一下,就有海量的、蕴含着生命本源与千年积淀的魂力被献祭,转化为支撑她的力量,而墨渊灵魂本源的“厚度”,就在这燃烧中,一丝丝、不可逆转地变得稀薄、透明!
他不是在支撑,他是在焚尽自己!用他千万年积累的魂基,来延续她这具注定无法承载最终共鸣的、残缺的灵魂!
“不——!停下!墨渊!快停下!”云汐在灵魂链接中发出凄厉的尖叫,泪水瞬间决堤。她宁愿自己立刻被洪流碾碎,也不愿以这种方式“苟活”!
“看着我!”墨渊的意志如同最坚硬的壁垒,牢牢压制住她所有的悲鸣与挣扎。透过那燃烧的灵魂之火,她仿佛看到了他千年前初得完整双珏,窥见这无解死循环真相时的绝望与疯狂;看到了他将所有不甘与愤怒冰封,独自咽下这枚苦果的孤绝;更看到了他最终做出抉择,要为她劈开一条血路时,那深不见底的温柔与平静。
他早已放下自身的超脱,他最后的战场,只为她能拥有未来。
“守住……这是……唯一的‘路’……”他的意念传来,带着焚身灼魂的剧痛,却依旧稳定。
这无声的真相比洪流的冲击更让她崩溃。她恨自己的无能,恨这该死的宿命,更恨自己为何如此迟钝,未能早一点察觉他那沉默而深沉的绝望与守护!
就在她心神因这巨大冲击而剧烈震荡的刹那间——
那道暗灰色光柱,那冰冷无情的规则化身,仿佛终于捕捉到了它等待已久的、那唯一的破绽!一股尖锐至极、专门针对灵魂链接薄弱处的规则之力,如同蓄势已久的毒针,以超越感知的速度,再次精准无比地刺向那因她情绪失控而骤然扩大的 “共鸣裂痕”!
“呃啊——!”
云汐与墨渊同时发出一声闷哼!
云汐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彻底撕裂,维持同步的意念几乎瞬间崩断。而墨渊那边传来的力量洪流也随之一滞,变得无比紊乱!
前方,承受了绝大部分冲击的光盾,终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如同天地初开时第一声碎裂般的哀鸣!
密密麻麻的裂纹瞬间布满了整个光盾,最中心处,一点代表着绝对终结的黑暗已然出现!
暗灰色的毁灭光柱,透过那一点破碎,带着死亡的气息,悍然侵入!
墨渊猛地抬头,看向那点破碎之后的虚无,又飞速地看了一眼身后因灵魂重创而意识涣散的云汐。
他眼中最后的一丝波动彻底散去,化为一片映照着魂火的、纯粹而冰冷的决然。
最后一步,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