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踏出,仿佛穿越了万古时光。
身后的屏障缝隙无声弥合,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大殿内部,并非预想中的幽深黑暗,也非富丽堂皇,而是一片浩瀚无垠的、由光与影交织成的奇异空间。
脚下,是如同镜面般光滑、倒映着上方无尽星海的平台。头顶,并非屋顶,而是奔腾不息的规则洪流,如同一条璀璨的银河,其中沉浮着无数模糊的景象与光影——那是他们千百世轮回的剪影,是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的浓缩。
而在平台的正中央,最为触目惊心的,是两道巨大的、相互缠绕却又激烈对抗的光柱!
一道光柱炽烈如骄阳,散发着守护山河、背负万民的沉重与决绝,那是“玄”的誓言——“愿永堕轮回,换她所在之地万世太平”。
另一道光柱清冷如寒月,流淌着牺牲自我、成全一人的极致痴狂与悲悯,那是“素”的誓言——“愿魂飞魄散,换他生生世世性命无忧”。
这两道源于至情至性的誓言光柱,本该相互辉映,却因规则的扭曲与天道的无情,此刻如同两条殊死搏杀的巨龙,死死缠绕,相互倾轧,迸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冲突能量。它们构成的巨大“死结”,正是整个轮回契约冰冷跳动的心脏!
仅仅是站立在这“死结”的辐射范围内,庞大的信息流与情感冲击便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墨渊身躯剧震,千百世被迫守护却次次失去的痛苦记忆,如同无数把钝刀切割着他的灵魂。他看到山河破碎,看到她一次次在眼前消散,看到自己徒劳的挣扎……那积累千世的焦躁、愤怒与无力感,如同深渊般要将他吞噬。他的眼神开始变得赤红,气息不稳,下意识地向前迈出一步,仿佛要再次投入那无望的守护循环。
几乎在同一时间,云汐也感受到了那清冷月辉中蕴含的、无边无际的孤独与决绝。她看到自己(素)一次次为他逆天改命,独自承受反噬,在黑暗中默默燃尽,只为他能有一线生机……那种倾尽所有却无法并肩的悲哀,如同冰水浸透她的四肢百骸。她的脸色瞬间苍白如雪,泪水无声滑落,灵魂仿佛要被那牺牲的执念同化。
两人之间的灵魂共脉,因受到这源头冲突的直接影响,首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和不稳!同心珏的光芒在他们之间明灭不定,仿佛随时可能被这两股庞大的对立力量撕碎!
“墨渊!”
就在墨渊的意识即将被那守护的执念彻底吞没的刹那,云汐强忍着自身灵魂被撕裂的痛楚,发出一声清叱!她不顾那清冷月辉的拉扯,强行催动同心珏,将一股最为纯粹的、不带有任何执念的“牵挂”与“呼唤”,透过共脉传递过去!
那呼唤,不属于“素”的牺牲,只属于“云汐”的坚持。
墨渊猛地一震,赤红的眼中恢复了一丝清明。他回头,看到云汐正艰难地抵抗着“素”的执念侵蚀,那单薄的身影在庞大的能量冲突中摇摇欲坠,却依旧固执地望着他,眼中是毫不退缩的信任。
不能……不能再这样下去!
千百世的轮回,不就是为了打破这个宿命吗?!
“云汐!”他低吼一声,强行定住心神,不再去对抗那炽阳光柱的吸引,而是将全部意志集中于灵魂共脉,将自身的“存在感”与“守护的意志”牢牢锚定在“此刻”,锚定在眼前的云汐身上,而非那虚无缥缈的“山河万民”!
他们的灵魂在巨大的压力下,以前所未有的力度紧紧交缠。同心珏仿佛感受到了这份超越执念的联结,金白色的光芒骤然炽盛,不再试图去平衡那两道巨大的光柱,而是在两人周围构筑起一个独立的、稳定的“我们”的领域!
领域之内,是相互支撑的两人。
领域之外,是依旧激烈冲突的誓言双星。
他们站在风暴的中心,第一次不是作为“玄”与“素”的继承者,而是作为“墨渊”与“云汐”,真正直面这轮回的根源。
墨渊的目光穿过那炽热的光柱,仿佛看到了第一世立誓时,那个年轻皇子眼中的痛苦与抉择。云汐的目光拂过那清冷的光辉,仿佛触摸到了第一世那个女子灵魂深处的温柔与绝望。
理解了,便不再仅仅是怨恨。
“我们……”云汐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清晰,“……不是来重复你们的故事。”
墨渊紧握着她的手,望向那巨大的死结,眼中燃烧起破釜沉舟的火焰。
“我们是来……改写结局的。”
两人的意志,通过同心珏,如同两柄合二为一的利剑,第一次,主动地、坚定地,刺向了那纠缠千年的誓言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