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槎初渡,云外惊澜
离了云渊城,天地便骤然开阔。苏铭轩并未选择寻常修士驾驭法宝飞剑或借助传送阵的方式,于他而言,那太过无趣,也太过缓慢。
他带着婉儿,一步踏出苏家小院,下一步,便已置身于万丈云海之上。脚下是翻滚如潮的云气,头顶是澄澈如洗、呈现出深邃墨蓝色的天穹,日轮的光辉在此处显得格外纯粹耀眼。俯瞰下去,绵延的群山与广阔的城池已缩成模糊的色块,如同孩童信手涂抹的画卷。
婉儿第一次置身如此高度,下意识地抓紧了苏铭轩的衣袖,美眸圆睁,既有对脚下虚空的些微畏怯,更多的是对这片前所未见之景的好奇与震撼。凛冽的天风扑面而来,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悄然化解,化作温柔的气流,只微微拂动她的发丝与衣袂。
“站稳了。”苏铭轩语气平淡,袖袍随意一挥。
霎时间,周遭云气如同受到无形之力的牵引,飞速汇聚、凝实,眨眼间便在他们脚下化作一艘长约三丈、通体流线、宛若青玉雕琢而成的扁舟。舟身自然浮现出细密的、仿佛天生地长的云纹,舟首微微上翘,灵光氤氲,散发出一种缥缈而出尘的气息。
这便是苏铭轩以自身意志,引动天地云气法则,随手凝成的代步之物——云槎。
婉儿小心翼翼地踏上云槎,脚下触感温润而坚实,仿佛踩在最上等的灵玉之上,并无丝毫虚幻之感。她好奇地蹲下身,摸了摸那云雾凝成的舟身,只觉得入手温凉,隐隐有灵气流动。
苏铭轩已安然坐在了云槎中央,依旧是那副慵懒姿态,仿佛只是换了个地方小憩。他心念微动,云槎便无声无息地破开云海,向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速度快得惊人,下方的山河大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后飞掠,耳边却只闻细微的风声。
“少爷,这云做的船,不会散掉吗?”婉儿挨着他坐下,忍不住问道。
苏铭轩闭着眼,随口答道:“云聚云散,本是天道。我让它聚,它便散不了。”
话语平淡,却透着一种执掌规则的绝对自信。婉儿似懂非懂,却也不再担心,开始安心欣赏起沿途前所未见的景致。她看到巨大的飞禽在远空化为黑点,看到连绵的云山被云槎轻易穿过,看到下方大地上蜿蜒的江河如同闪光的丝带。
飞行了约莫半日,天色渐晚。墨蓝色的天幕上,开始有零星的星辰显现,如同钻石缀于绒布,清冷而璀璨。越是远离大地,星辰便越是密集明亮,与在云渊城中所见截然不同。
婉儿看得有些痴了,她从未想过,星辰可以如此之近,如此之多。她指着天边一颗格外明亮的湛蓝色星辰,兴奋道:“少爷,您看那颗星,好亮啊!”
苏铭轩抬眼瞥了一下,淡淡道:“那是‘摇光’,瑶光圣地命名的星斗之一,算是他们在星海中的一处前哨。”
婉儿“哦”了一声,心想难怪觉得有些眼熟,那星辰的光芒,似乎与思凝公主玉简上的月华有些相似。她不再多言,只是静静看着,试图将这片壮丽的星海刻入脑海。
然而,这片看似宁静祥和的星海之下,并非全无风波。
就在云槎即将彻底驶离天苍大界东域范围,进入更加空旷寂寥的界外星河区域时,前方原本平稳的虚空,陡然如同水波般剧烈荡漾起来!
并非自然现象,而是某种强大的空间禁制被触发的征兆!
紧接着,三道漆黑如墨、形状不规则、边缘不断蠕动扭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从荡漾的虚空中浮现,呈品字形拦在了云槎正前方。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也没有散发出多么磅礴的能量波动,但那种纯粹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与热的“虚无”感,却让人灵魂深处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寒意。
是“虚空影蛭”!一种诞生并游弋于界外虚空夹缝中的诡异生物,并非妖兽,更像是一种规则漏洞的具象化,能悄无声息地侵蚀空间,吞噬灵力与神魂,极难缠。
婉儿胸口的白玉牌瞬间传来清晰的凉意,示警!她脸色一白,下意识地看向苏铭轩。
苏铭轩甚至连姿势都没变,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扫了一眼前方那三道令人不适的“影子”,语气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碍眼。”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施法或攻击的动作。那三道刚刚凝聚、正准备扑上来的“虚空影蛭”,就如同被投入烈阳的冰雪,连一丝声响都未曾发出,便从最细微的结构层面开始崩解、消散,彻底化为虚无,仿佛从未存在过。
前方荡漾的虚空也随之平复,重新变得稳定。
整个过程,快得超出了常理认知,仿佛他只是用目光,便将那令人望而生畏的虚空异怪给“看”没了。
婉儿张了张小嘴,眼中的紧张还未完全褪去,就已被茫然取代。她甚至没看清楚少爷是怎么出手的。
苏铭轩重新闭上眼,仿佛只是拂去了落在肩头的一片尘埃。
“继续。”
云槎速度不减,毫不停留地驶入了那片更加深邃、也更加危险的界外星河。只留下后方恢复平静的虚空,以及那漫天沉默的星辰,见证着这微不足道却又足以令寻常修士胆寒的一幕。
云槎渡界若轻鸿,星海初程现影踪。
魍魉未侵身已化,青衫遥指更深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