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4年的春风吹进筒子楼时,秦怀茹正在走廊的小厨房里翻晒萝卜干。去年冬天腌的咸菜快吃完了,她想趁着好天气多备点,等周凯跑长途时带着路上吃。
“怀茹,看我带啥回来了!”周凯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个油纸包,里面飘出浓郁的肉香。
“啥呀?”秦怀茹擦了擦手迎上去,打开纸包一看,是半只酱肘子,油光锃亮的。
“厂里发的福利,表彰运输队超额完成任务。”周凯把肘子往桌上一放,脱掉沾着风尘的外套,“刚在门口碰见王大姐,她说百货大楼新到了一批花布,回头咱去扯点,给你做件新褂子。”
秦怀茹红了脸,嗔怪道:“又乱花钱,你那件工装袖口都磨破了,该给你做件新的才是。”两人正说着,走廊里传来张师傅的大嗓门:“小周,许大茂那小子去轧钢厂报到了,你知道不?”
周凯愣了愣:“许大茂?他不是刚高中毕业吗?”
“可不是嘛!”张师傅推门进来,手里还拿着个搪瓷缸,“他爸退休了,把放映员的活儿给了他,今儿一早就去厂里了,听说穿着新工装,得意得不行!”
周凯心里微微一动。许大茂接替他爸的班,成了轧钢厂的放映员——这剧情,和他记忆里的轨迹,又重合了一点。
“对了,”张师傅又说,“我还听说,你以前院里的傻柱,辞了纺织厂的活儿,回轧钢厂食堂当厨师了!说是纺织厂的灶太小,施展不开他的手艺。”
秦怀茹惊讶地睁大眼睛:“傻柱咋又回去了?前阵子他还跟我说,纺织厂的福利好呢。”
周凯没说话,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烟囱。傻柱回轧钢厂当厨师,许大茂成了放映员——这两个人,注定要在轧钢厂纠缠不清,就像历史写好的剧本,哪怕他已经离开了四合院,该发生的,似乎还是在按部就班地发生。
这就是所谓的历史惯性吗?强大到哪怕他这个“外来者”试图改变,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关键的节点,一步步回到原来的轨道上。
“凯哥,咋了?”秦怀茹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走过来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
“没事。”周凯回过神,笑了笑,“就是觉得巧。傻柱的手艺确实好,回轧钢厂也好,往后厂里食堂的伙食能改善改善。”
他不想让秦怀茹担心,可心里那点波澜,却久久没平息。他想起贾东旭——前几天从老同事嘴里听说,贾东旭开春娶了个农村媳妇,是贾张氏托人从老家找的,听说已经怀了身孕,贾张氏天天在院里炫耀,走路都带着风。
这一切,都和他记忆里的情节,惊人地相似。
“对了,”秦怀茹像是想起了什么,“昨天去买菜,碰见以前四合院的李婶,她说院里还是不消停。张屠户家的老大,前阵子跟刘海中打了一架,因为刘海中不让人家把杀猪刀晾在院里,结果被老大一拳打在眼眶上,肿了好几天。”
周凯笑了笑:“刘海中就爱摆谱,碰上个不吃他这套的,也该受点教训。”
“李婶还说,易师傅现在很少出门了,听说想把东厢房腾出来给贾东旭家当婴儿房,可张屠户家的人说‘过道是公用的,谁也别想占’,他正愁呢。”秦怀茹边说边把酱肘子切成小块,“阎师傅更逗,想跟张屠户家合伙卖猪肉,被人家怼回来,说他‘太精,算不清账’。”
周凯听着,心里渐渐平静下来。是啊,剧情的轨迹或许难以改变,但每个人的境遇,却因为细微的变化而不同了。贾东旭娶了农村媳妇,没再像原剧情里那样纠缠秦怀茹;傻柱回了轧钢厂,却少了四合院那些人的掣肘;许大茂成了放映员,可他周凯已经不在那个是非圈里了。
最重要的是,他和秦怀茹,过着安稳的日子。
傍晚,周凯去厂里交报表,路过食堂时,正好碰见傻柱端着个大盆往外走。他比以前壮实了些,穿着轧钢厂的厨师工装,看见周凯,愣了一下,随即挠着头笑了:“凯哥。”
“回来了?”周凯点了点头。
“嗯,这边灶大,能施展开。”傻柱的脸有点红,“以前……以前是我不对,你别往心里去。”
周凯看着他眼里的歉意,心里的那点芥蒂也淡了:“过去的事,别再提了。好好干活吧。”
傻柱用力点头:“哎!凯哥要是想吃啥,跟我说,我给你留着!”
周凯笑了笑,转身离开。他知道,傻柱本性不坏,只是被四合院的环境带偏了。如今离开了那个泥潭,或许他也能活出点不一样的样子。
走出轧钢厂大门时,夕阳正浓,把厂房的影子拉得老长。周凯抬头望了望,天空很蓝,云很轻。他忽然想通了——所谓的历史惯性,或许只是因为人性的本质难移。易中海的算计,阎锡贵的贪婪,刘海中的虚荣,这些扎根在骨子里的东西,注定会让他们走上相似的路。
但他不一样。他带着秦怀茹离开了那个滋生是非的土壤,就像一棵树挪到了更肥沃的地方,虽然不能改变周围的气候,却能让自己长得更直、更壮。
回到筒子楼时,秦怀茹已经做好了晚饭,小米粥配着酱肘子,还有一碟清爽的萝卜干。走廊里飘着各家饭菜的香味,王大姐在教孩子背唐诗,张师傅的收音机里放着评剧。
“快吃吧,粥要凉了。”秦怀茹给他盛了碗粥,眼里的笑意像盛在碗里的月光。
周凯坐下,拿起筷子,心里无比踏实。不管历史的车轮怎么转,他只要握紧身边人的手,一步一步往前挪,日子就一定能过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窗外的夜色渐浓,筒子楼的灯一盏盏亮起,像一串温暖的星。而几公里外的四合院,大概又在为了点鸡毛蒜皮的事争吵吧,但那些声音,已经传不到这里了。
属于周凯和秦怀茹的1954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