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的四九城,空气里飘着槐花香,钢渣厂的车间里更是闷热得像个蒸笼。傻柱系着白围裙,在食堂后厨颠着大勺,铁锅与灶台碰撞出“哐当”的响,混着菜香飘出老远。
“傻柱,又给王秀琴带饭啊?”帮厨的老李笑着打趣,看他往铝制饭盒里盛了满满一荤一素,还特意多浇了两勺肉汤。
傻柱脸一红,挠了挠头:“她家仨孩子正长身体,食堂的菜油水足。”
老李嘿嘿笑:“我看不止孩子长身体吧?”
傻柱没接话,麻利地盖好饭盒,往车间外走。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身上,步子轻快得像踩在棉花上——龙老太太的死带来的悲伤,早已被日渐升温的情愫冲淡。
这几个月,他往王秀琴家跑得勤。今天带俩馒头,明天捎块排骨,有时下了夜班,还帮着修修漏雨的屋顶,或是给孩子们做个木头手枪。王秀琴也不扭捏,总变着法地给他缝补衣裳,有时是补袜子,有时是给棉袄换个新棉花,针脚细密,带着股说不出的暖。
贾张氏看在眼里,嘴上骂骂咧咧,却没真拦着。有时傻柱送菜过去,她还会阴阳怪气地说:“傻柱啊,不是我说你,自家日子不过,总往别人家跑,图啥?”
傻柱知道她那点心思,只嘿嘿笑:“图孩子们喊我一声叔。”
王秀琴听了,脸会红到耳根,低头给孩子们喂饭,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大院里的人都看出来了,这俩人怕是快成了。连易中海见了傻柱,都忍不住提点:“秀琴是个好姑娘,带着仨孩子不容易,你要是真心跟她好,就得对孩子掏心窝子。”
傻柱点头:“我知道,叔。”
他心里早有打算,等这个月工资发了,就请街道办的王主任做个见证,简单办两桌,请院里相熟的邻居吃顿饭,就算把婚事办了。龙老太太留下的那间房,他打算收拾出来给孩子们住,自己和王秀琴住原来的正房,日子就能踏踏实实过起来了。
可他没注意到,暗处总有一双眼睛盯着他。
许大茂最近被调到了后勤,说是掏粪,其实就是负责清理厂里的厕所,每天推着辆臭气熏天的粪车,从车间门口经过时,总低着头,生怕被人认出来。
这天中午,他刚把粪车停在墙角,就看见傻柱提着饭盒往大院的方向走,脚步轻快,脸上带着藏不住的笑。
“哼,得意什么。”许大茂往地上啐了口,眼里闪过一丝阴狠。
他忘不了去年自己刚被贬下来时,傻柱在食堂门口堵着他,当着众人的面喊:“哟,这不是许大放映员吗?怎么改掏粪了?这活儿适合你,够臭!”
周围人的哄笑声,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从那时起,他就憋着一股劲,等着看傻柱倒霉。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傻柱要跟王秀琴结婚?一个带着仨孩子的寡妇?还想靠着龙老太太留下的房子过安生日子?
许大茂冷笑一声,推着粪车往大院走。他得找个机会,好好“帮”傻柱热闹热闹。
路过中院时,他听见贾张氏正跟王秀琴说话,声音不大,却句句钻进他耳朵里。
“秀琴啊,傻柱那房子,可得在结婚前说清楚。”贾张氏的声音透着算计,虽说是老太太留给他的,但毕竟是私产,得立个字据,将来要是……”
“妈!”王秀琴打断她,声音发急,“我跟傻柱哥是真心过日子,不是图房子!”
“真心?真心能当饭吃?”贾张氏嗤笑,“仨孩子将来不要上学?不要娶媳妇?没房子谁跟你?我告诉你,这事必须听我的,不然这婚别想结!”
王秀琴没再说话,屋里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许大茂躲在墙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转身往刘海中家走——刘海中最近也被边缘化了,天天在废料堆里捡破烂,心里正憋着气,要是把这事告诉他,说不定能闹出点动静。
果然,刘海中听了许大茂的“分析”,眼睛一下子亮了:“你的意思是……傻柱占了龙老太太的房子,还想娶王秀琴,霸占贾张氏家的劳力?”
“可不是嘛。”许大茂添油加醋,“龙老太太的成分本来就不清不楚,那房子说不定是剥削来的!傻柱一个厨子,凭啥占着那么多房产?这不是剥削贫下中农是什么?”
刘海中拍着大腿:“对!得找街道办说说去!不行就去厂里反映,让领导评评理!”
“别急。”许大茂按住他,眼里闪着阴光,“等他们结婚那天,人多眼杂,咱们再‘为民请命’,保管让傻柱出个大洋相!”
刘海中连连点头,仿佛已经看到了傻柱被批斗的场景,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
许大茂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冷笑。他要的不是让傻柱出洋相,他要的是彻底把傻柱踩下去——最好能查出龙老太太的“问题”,再把傻柱打成“资本家的走狗”,到时候,他许大茂说不定就能翻身了。
他离开刘海中家时,正好撞见王秀琴从傻柱家出来,手里拿着件缝好的衬衫,脸上带着羞涩的笑。
许大茂低下头,快步走过,心里却像淬了毒的针——傻柱,你等着,结婚那天,就是你的死期。
而傻柱对此一无所知。他正哼着小曲收拾龙老太太的空屋,把墙角的蛛网扫干净,又找来新的窗纸糊上,阳光透过新窗纸照进来,屋里亮堂堂的,像充满了希望。
他甚至跟易中海说了结婚的日子,定在下个月初六,还请易中海做证婚人。
易中海点头应了,却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提醒他:“院里人多嘴杂,结婚的事别太张扬,免得有人说闲话。”
傻柱笑着摆手:“叔,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咱光明正大谈恋爱,谁能说出啥来?”
易中海叹了口气,没再劝。他了解傻柱的性子,直来直去,不懂院里的弯弯绕。可他总觉得,许大茂那眼神不对劲,像盯着猎物的狼。
日子一天天近了,傻柱家的窗台上摆上了王秀琴送的月季花,院里偶尔能听见他教孩子们认字的声音,透着股安稳的甜。
没人注意到,许大茂和刘海中碰面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次都躲在角落里嘀咕,眼神阴沉沉的,像酝酿着一场风暴。
六月初六,越来越近了。
傻柱满心欢喜地盼着那天的到来,却不知道,一张针对他的网,正在悄悄收紧。而那张网的绳结,一端系着嫉妒,一端系着算计,还有那乱世里,最不值钱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