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凯刚踏进后勤处的办公室,就听见隔壁保卫科传来许大茂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带着股子幸灾乐祸的得意:“……你们是没瞧见,闫锡贵那辆‘永久’牌自行车,后轱辘都让人给卸了!车架子扔在胡同口,像条没腿的狗!”
老张端着茶杯进来,脸上憋着笑:“周处,许干事又在讲傻柱的热闹了——说傻柱偷了闫老师的车轱辘,还阴差阳错安到冉老师的自行车上了。”
周凯放下公文包,眉头皱了皱。他就知道傻柱那脾气沉不住气,闫锡贵收了东西不办事,以他的性子,不闹出点动静才怪。
“具体咋回事?”
“听许大茂说,”老张呷了口茶,掰着手指头数,“傻柱前阵子托闫老师给冉老师说媒,送了两斤猪肉、一瓶二锅头,闫老师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结果冉老师来家访,棒梗嘴快,说漏了嘴,冉老师才知道这回事,当场就跟闫老师说了‘没这想法’。”
周凯点点头。闫锡贵这人,一辈子就爱占小便宜,收东西时说得天花乱坠,真要他办事,能推就推。傻柱也是,明知道闫老师的性子,还上赶着送东西,这不找气受吗?
“傻柱知道后,气疯了。”老张接着说,“夜里摸到闫老师院墙外,把他自行车的后轱辘给卸了,扔到了废品站。谁知道废品站的人不识货,把轱辘卖给了修自行车的,好巧不巧,冉老师的自行车正好去修,修车子的就把这轱辘给装上了。”
说到这儿,老张忍不住笑出声:“今早闫老师发现车轱辘没了,在胡同里骂了半宿,结果上班时看见冉老师骑着带他轱辘的自行车从胡同口过,当时就傻眼了,现在正到处找傻柱理论呢!”
周凯靠在椅背上,心里又气又笑。傻柱这叫什么事?人家冉老师没看上他,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反倒去偷闫老师的车轱辘,这不是越闹越丢人吗?
他想起上次见冉秋叶的样子——那是上个月厂里开职工家属联欢会,冉老师作为子弟小学的代表来参加,穿着朴素的蓝布褂子,戴着副黑框眼镜,说话轻声细语,讨论起教育问题时条理清晰,眼里有光。那是真正读过书、见过世面的样子,跟傻柱这种常年在食堂颠勺、说话直来直去的糙汉,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许大茂还说,冉老师的父亲是留洋回来的教授,家里书架上全是洋文书。”老张压低声音,“就傻柱那条件,初中都没毕业,天天跟锅碗瓢盆打交道,人家能看上他?”
周凯没说话。他想起自己十八岁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还是个连饭都吃不饱的穷小子,那时候别说找个有文化的姑娘,就是能娶个踏实过日子的农村姑娘,都觉得是天大的福气。傻柱倒好,快三十岁的人了,没存款没家底,就凭着食堂大师傅的身份,还真敢惦记留洋教授的女儿?
“周处,您说傻柱这是不是魔怔了?”老张叹了口气,“王秀琴对他多好,知冷知热的,他看不上;非盯着冉老师,人家压根就没正眼瞧过他。”
周凯拿起桌上的安全帽样品,“他自己乐意折腾,就让他折腾去。等碰够了钉子,自然就醒了。”
正说着,保卫科的小王跑了进来,喘着气说:“周处,不好了!傻柱跟闫老师在胡同口打起来了!”
周凯赶紧起身:“怎么回事?”
“闫老师找到胡同口,拽着傻柱要他赔车轱辘,傻柱说他收东西不办事,活该!俩人越吵越凶,傻柱急了,把手里的炒勺都扔出去了,差点打着人!”
周凯快步往胡同口走,远远就听见闫锡贵的哭喊:“你个没良心的!我好心帮你介绍对象,你卸我车轱辘!那轱辘是我攒了半年工资买的!”
傻柱也红着眼吼:“你收我猪肉的时候怎么不说?你跟我保证的时候怎么不说?你就是个骗子!”
周围围了一群看热闹的街坊,指指点点的。冉秋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站在人群外,脸色通红,显然是听说了车轱辘的事,尴尬得手足无措——她刚从学校下班,没想到撞见这出。
“都别吵了!”周凯挤进人群,沉声喝道,“在胡同口打架像什么样子?影响街坊邻居!”
傻柱看见他,气焰消了些,却还是梗着脖子:“周处,您评评理!他收我东西不办事!”
闫锡贵也哭哭啼啼的:“周处,您看他把我车轱辘卸了,这叫什么事啊……我一个小学老师,攒点钱容易吗?”
周凯看向傻柱:“车轱辘是不是你卸的?”
傻柱脖子一梗:“是!他活该!”
“不管他该不该,偷卸别人东西就是你的错。”周凯的声音冷了下来,“闫老师是小学老师,教书育人的,你跟他闹成这样,像话吗?”
傻柱的脸一下子白了,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周凯又看向闫锡贵:“收了人家东西不办事,传出去也不好听。傻柱年轻不懂事,您当长辈的,就该好好说,至于闹成这样吗?”
闫锡贵嗫嚅着,也没了刚才的气势。
“车轱辘我让人从冉老师车上卸下来,还给闫老师。”周凯看着傻柱,“你,赔闫老师五块钱维修费,再给他道个歉。这事就算了了,再敢闹,我直接找你们食堂主任说道说道。”
傻柱抿着嘴,半晌,从兜里掏出五块钱塞给闫锡贵,闷声说了句“对不住”。闫锡贵接过钱,嘟囔了两句,也没再纠缠。
冉秋叶看着这一幕,悄悄松了口气,朝周凯点了点头,转身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总算没耽误明天上课的心情。
周凯看着傻柱耷拉着脑袋往回走的背影,摇了摇头。这小子,什么时候才能长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