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京茹嫁走后的第一个礼拜,周凯下班推开家门,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往常这个时候,院里应该飘着秦京茹哼歌的声音——她总爱一边择菜一边唱《南泥湾》,调子跑了八百里,却透着股鲜活的劲儿。可现在,只有钢蛋铁蛋趴在炕桌上写作业的“沙沙”声,和秦淮茹在厨房切菜的轻响,安静得让人心头发空。
“爸,小姨啥时候回来啊?”铁蛋头也不抬地问,手里的铅笔在算术本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圈。
“过阵子就回来了。”周凯脱了外套,走到厨房门口,秦淮茹正站在灶台前搅玉米糊糊,侧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还说呢,昨天京茹说,说赵磊他娘给她做了双红绣鞋,美得不行。”秦淮茹转过身,眼里带着笑,“还说让我有空去她家看看,新做的窗帘是她自己绣的,上面全是小牡丹。”
“这丫头,总算熬出头了。”周凯靠在门框上,看着锅里咕嘟冒泡的糊糊,心里踏实了不少。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周凯每天去运输科上班,核对物资、调度车辆,偶尔去车间看看赵磊——小伙子现在成了运输科的骨干,开起卡车来稳当得很,每次见了周凯,都恭恭敬敬地喊“周科”,眼里的感激藏不住。秦淮茹在纺织厂也顺顺当当,厂里分了批新机器,她带头学操作,很快就成了小组里的技术能手。
钢蛋铁蛋在学校也没闲着,兄弟俩迷上了踢足球,每天放学回家,鞋上都沾着泥,书包里还塞着皱巴巴的奖状——不是“劳动小模范”就是“体育小健将”,贴得满墙都是,看得周凯和秦淮茹直乐。
周末的时候,赵磊总带着秦京茹回来。小两口提着水果点心,一进门就钻进厨房帮忙,秦京茹挽着袖子给钢蛋铁蛋炸糖糕,赵磊则跟着周凯在院里劈柴,嘴里念叨着运输科的趣事。
“周科,前阵子去拉钢材,遇见傻柱他师傅了,说傻柱又相了个对象,是粮站的会计,听说特会算账。”赵磊抡着斧头,木柴“咔嚓”一声裂开,“就是人有点矮,比傻柱矮一个头,傻柱嫌人家‘没气场’,又黄了。”
周凯笑了:“他就是挑,真等遇到合适的,啥气场不气场的,早就忘到脑后了。”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傻柱的大嗓门:“周哥!在家不?”
人没进门,一股肉香味先飘了进来。傻柱拎着个铝饭盒走进来,脸上带着点神秘的笑:“刚在食堂做了红烧肉,给钢蛋铁蛋带点。”
“又相亲去了?”周凯接过饭盒,打开一看,肥瘦相间的红烧肉炖得油亮,还卧着几个虎皮鸡蛋。
傻柱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嗯,二大妈介绍的,百货公司的售货员,叫张桂香,25岁,听说……听说长得还行。”
“还行是啥意思?”秦淮茹端着糖糕从厨房出来,笑着问,“比京茹还俊?”
“那倒没有。”傻柱赶紧摆手,“就是看着……挺顺眼的。说话轻声细语的,不像以前那些,要么太泼辣,要么太闷。”
周凯看他眼里的光,就知道这事儿有戏:“啥时候再见见?我让你嫂子给你拾掇拾掇,换身新衣服。”
“下礼拜天,在中山公园。”傻柱笑得合不拢嘴,“她说喜欢看菊花,我打算……打算给她买束红玫瑰。”
“出息了。”周凯拍了拍他的肩膀,“记住了,别光说不做,人家要是愿意,就踏踏实实跟人处,别总想着挑三拣四。”
“哎!我知道!”傻柱连连点头,又跟秦京茹聊了几句,说食堂新来了个学徒,笨手笨脚的,差点把油锅打翻,逗得满屋子人都笑了。
傍晚送赵磊和秦京茹出门时,秦京茹拉着秦淮茹的手,悄悄说:“姐,我看傻柱哥这次是认真的。张桂香我认识,在百货公司卖布,人特实在,就是性子有点慢,跟傻柱哥正好互补。”
秦淮茹笑着点头:“但愿能成吧。”
日子就像院里的老槐树,看似没什么变化,枝桠却在不知不觉间抽出新芽。傻柱开始天天往百货公司跑,说是“买块肥皂”“扯尺花布”,其实谁都知道,他是去看张桂香;许大茂和娄晓娥的关系时好时坏,听说娄家托关系给许大茂弄了个“以工代干”的名额,他最近在厂里走路都带着风;易中海的徒弟出了徒,老人也清闲了”
周凯叹了口气,走过去递给他根烟:“黄了?”
“黄了!”傻柱的声音带着哭腔,“她说跟我在一块儿,街坊邻居会笑话她,说她找了个‘伙夫’!我他娘的招谁惹谁了?厨子怎么了?厨子凭手艺吃饭,不比那些偷奸耍滑的强?”
“是她没福气。”周凯拍了拍他的背,“咱不跟她一般见识。好姑娘多的是,总能遇到个识货的。”
傻柱没说话,只是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一抽一抽的。月光洒在他身上,像层薄薄的霜,看着格外孤单。
周凯没再多劝。他知道,傻柱这坎儿,得自己迈过去。就像当年的秦淮茹,当年的秦京茹,谁不是在磕磕绊绊里,才找到属于自己的路?
回到屋里,秦淮茹还没睡,正坐在灯下给钢蛋铁蛋缝袜子。
“傻柱又黄了?”她轻声问。
“嗯。”周凯脱了外套,“嫌他是厨子,没面子。”
周凯没说话,躺下后却怎么也睡不着。他想起刚穿越过来的时候,院里鸡飞狗跳,傻柱天天跟许大茂打架,秦淮茹为了几两粮票愁眉不展,秦京茹怯生生地躲在墙角……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秦淮茹笑口常开,秦京茹嫁了好人家,连傻柱都开始认真琢磨找个踏实媳妇过日子。
或许,这就是生活吧。有欢笑,有眼泪,有得偿所愿,也有求而不得。重要的是,日子还在往前过,希望还在。
窗外的月光,静静洒在地上。周凯听着傻柱渐渐平息的哭声,心里忽然觉得,不管明天会怎样,只要身边的人都在,只要这股子过日子的劲头还在,就没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
他翻了个身,往秦淮茹身边凑了凑。她的体温暖暖的,像个小暖炉。
“睡吧。”秦淮茹的声音带着点困意。
“嗯。”
明天早上,还得给钢蛋铁蛋做早饭,还得去厂里上班,还得看着傻柱重新振作起来,继续他的相亲之路。
寻常的日子,就是这么一天又一天,在平淡里藏着波澜,在波澜里透着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