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光齐走后的第三个周末,周凯带着钢蛋铁蛋去护城河钓鱼。秋日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水面上,钓线抛出一道浅浅的弧线,落在粼粼波光里,像根系着心事的弦。
“爸,鱼怎么还不上钩啊?”铁蛋趴在岸边,小手扒着石头,鼻尖快蹭到水面上。
“钓鱼得等。”周凯往他嘴里塞了块水果糖,“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钢蛋则拿着根树枝,在地上画小人,嘴里念念有词:“这个是傻柱叔叔,这个是许大茂,他们在打架……”
周凯看着儿子画的歪扭小人,忽然笑了。这院里的纷争,连孩子都记在心里。
他想起刘光齐走时的背影,想起刘海中那道扒着门缝的目光,心里忽然泛起个念头——是不是这剧情的惯性,真就这么大?
他穿越到这个时代,费了不少力气,才把秦淮茹从四合院的泥潭里拉出来,让她避开了原着里“拉扯一家老小”的苦日子;又帮着秦京茹在供销社站稳脚跟,找到了赵磊这样踏实的对象,让她不必再为了“城里户口”委曲求全。这对姐妹的命运,确确实实被改写了。
可其他人呢?
傻柱依旧是那个暴脾气的厨子,跟许大茂斗得没完没了,相亲之路坎坷不断;许大茂还是那副投机取巧的性子,仗着点小聪明四处钻营,风流债没断过;刘海中为了“领导梦”折腾半生,最终落得儿子远走他乡,只能把气撒在小儿子身上;甚至连贾东旭,虽然娶的是王秀琴而非秦淮茹,却也没能逃过意外去世的命运,只留下王秀琴带着三个孩子,在仓库里默默度日。
“爸,你看!鱼上钩了!”铁蛋的欢呼打断了周凯的思绪。
一条巴掌大的鲫鱼在钓线上挣扎,银闪闪的鳞片在阳光下晃眼。周凯笑着帮儿子把鱼放进水桶,心里却还在琢磨——难道自己的出现,终究只是在这庞大的剧情机器上,拧动了微不足道的一颗螺丝?
他想起王秀琴。
那女人在仓库记账时总是低着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工装洗得发白却浆得笔挺。院里的人提起她,最多说句“不容易”,却没人像议论原着里的秦淮茹那样,带着点暧昧的揣测。有人说,是因为她性子闷,不爱说话;也有人说,是因为她长得不如秦淮茹惹眼。
周凯倒觉得,或许是少了那份“不得不”的窘迫。王秀琴的娘家在郊区,时常能送些粮食和蔬菜过来;易中海虽然不像对秦淮茹那样“特殊照顾”,却也会在孩子生病时搭把手;傻柱更是把她当自家妹子,食堂做了好吃的,总会多打一份让她带回家。她不必为了生计去讨好谁,自然也就少了那些闲言碎语。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啊。”周凯低声嘀咕了句。
秦淮茹当年在四合院,日子过得太苦了。丈夫早逝,婆婆难缠,三个孩子等着吃饭,她一个年轻寡妇,手里没粮没票,除了靠着几分姿色和柔弱去求告,似乎别无选择。那样的处境,就算她本性再好,也难免被人嚼舌根。
而现在的秦淮茹,跟着他周凯,虽然不算大富大贵,却也衣食无忧。她在纺织厂当小组长,拿着稳定的工资,家里的粮本布票从来不用愁,钢蛋铁蛋被养得壮壮实实。她不必再看谁的脸色,不必再为了一块窝窝头去赔笑脸,眉眼间的从容和舒展,是当年那个怯生生的小寡妇远远比不了的。
“年轻的十三姨,确实能打。”周凯想起秦淮茹今天早上的样子——她穿着件月白色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正踩着板凳给钢蛋铁蛋修风筝,阳光照在她脸上,眼角的细纹都透着笑意。三十岁的女人,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却多了种让人安心的韵味,像秋日里晒足了太阳的棉被,暖得人心头发烫。
这么一想,心里的那点郁结忽然就散了。
是啊,他或许改变不了所有人的命运,改变不了傻柱的暴脾气,改变不了许大茂的算计,改变不了刘海中的执念,但他改变了秦淮茹和秦京茹的人生。这就够了。
这两个女人,一个是他相濡以沫的妻子,一个是他看着长大的妹妹,她们从苦日子里走出来,如今能笑着过日子,能安稳地规划未来,这难道不是最值得庆幸的事吗?
“爸,我们回家吧,我想吃妈做的红烧鱼。”钢蛋拉着他的衣角,晃了晃。
“好,回家。”周凯收起鱼竿,水桶里的鲫鱼还在欢快地游着。
往家走的路上,铁蛋忽然指着前面:“爸,是小姨和赵叔叔!”
秦京茹和赵磊正从供销社出来,手里拎着个大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像是新扯的布料。两人边走边笑,秦京茹仰着头跟赵磊说着什么,阳光落在她脸上,红扑扑的像个苹果。
“姐夫!”秦京茹看见他们,挥了挥手,“我跟赵磊买了块红布,准备做订婚礼服。”
“真好看。”周凯笑着点头,“京茹穿上肯定俊。”
赵磊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周哥,我跟京茹商量好了,订婚礼就请院里相熟的几个人,您和嫂子一定要来。”
“一定到。”
看着两人并肩走远的背影,周凯心里暖暖的。秦京茹不再是那个怯生生跟在姐姐身后的乡下丫头了,她有了自己的工作,自己的爱情,自己的底气,这都是她一步步挣来的。
回到家,秦淮茹正系着围裙在厨房忙活,听见动静探出头:“回来啦?鱼钓着了吗?”
“钓着了,不大,够孩子们吃的。”周凯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累不累?”
秦淮茹笑着拍了拍他的手:“不累,刚把面发上,晚上给你们蒸花卷。”她转过身,眼里带着笑意,“刚才京茹来电话,说订婚礼定在下周日,让咱们早点过去帮忙。”
“好。”周凯看着她,忽然觉得,什么剧情惯性,什么命运轨迹,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眼前的人,是厨房里的烟火气,是孩子们的笑声,是秦京茹脸上的憧憬,是赵磊眼里的认真。
这些实实在在的温暖,这些触手可及的幸福,才是他穿越到这个时代,最该珍惜的东西。
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灶台上的铁锅上,反射出细碎的光。秦淮茹转过身继续切菜,刀刃落在案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规律而踏实,像在敲打着幸福的节拍。
周凯靠在门框上,看着这一切,嘴角忍不住上扬。
日子嘛,不就是这样,有遗憾,有庆幸,有改变不了的,也有紧紧握在手里的。只要身边的人都好好的,就足够了。
至于那些没改变的人和事,就让他们顺着自己的轨迹走吧。他只要守好自己的小日子,护好眼前的人,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