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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司,这座位于汴京城心脏地带的衙署,宛如一头巨兽,静静地盘踞在那里,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气息。它的高墙犹如铜墙铁壁,将外界的喧嚣与繁华隔绝开来,只留下一片死寂和压抑。

在世人的眼中,皇城司是一个充满神秘和恐怖的地方。这里爪牙密布,罗织冤狱,让人闻风丧胆。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只要被皇城司盯上,就如同陷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难以逃脱。

高墙之内,终日弥漫着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这里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让人感到窒息。寻常官员经过皇城司门前,都会不自觉地加快脚步,低眉垂目,不敢有丝毫的停留,生怕被那无处不在的窥探目光沾染。

然而,在这座庞大机构的最深处,却隐藏着一些连大多数皇城司内部人员都无从知晓的角落。这些角落如同蛰伏的异兽,在阴影中默默地等待着时机。它们所蕴含的秘密,超越了这个时代的普遍认知,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存在。

这些秘密就像是夜空中闪烁的寒星,冰冷而睿智。它们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只有那些真正敢于探索的人,才能发现它们的存在,并揭开它们背后隐藏的真相。

臻多宝此刻身处的地方,简直就是一个绝对机密的所在。它位于皇城司那庞大无比的档案库地下,被深深地隐藏在数重岗哨和机关的重重保护之后。要想进入这个地方,必须要找到一条伪装成丙字区第七排书架后壁的暗门。这条暗门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发现的,它需要用特定的手法去触发卷云纹木榫,才能开启。

一旦进入这扇暗门,就会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宽敞的石室之中。这里的墙壁都是用厚重的青石砌成的,它们有效地隔绝了地上世界的所有喧嚣和窥探。不过,为了保证室内的空气流通,墙壁上方还是巧妙地设计了几个通风孔洞。这些孔洞虽然不大,但却能够持续地引入微弱而新鲜的空气,驱散室内那淡淡的药石、金属和陈旧纸张混合而成的独特气味。

石室的穹顶和四角,悬挂着数盏巨大的特制长明灯。这些长明灯可不是普通的油灯,它们是以深海鱼油为燃料的,燃烧得非常稳定,而且光线明亮而柔和。这些长明灯将室内的每一寸空间都照得亮如白昼,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白昼之中。更令人惊奇的是,这些长明灯竟然能够奇迹般地避免过多烟雾的产生,显然是经过了能工巧匠们的精心设计。

这里,绝非寻常意义上的牢狱或刑房,而是一间设施齐备、工具精良、堪称集结了当世刑侦与医药技术精华的——秘密验毒实验室。

石室中央,是一张异常宽大、用料厚重的黑檀木长案,案面被打磨得光滑如镜,此刻铺着一尘不染的白色细麻布。案上陈列的器皿与工具,井然有序,门类繁多,其精巧与特异之处,足以让任何一位见多识广的太医署博士为之惊叹。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一排排、一列列,材质、粗细、形状、功用各异的银质器具。它们被擦拭得锃亮,在灯光下流淌着冷冽的光泽。除了验毒必备的银针、银箸、银匙,还有薄如蝉翼、几近透明的银叶,用以观察毒物在其上的浸润与变色;有中空如麦管、一端尖锐可刺入软组织、另一端可连接小型气囊的银管,用于提取微量样本或进行皮下测试;有带有极其精细刻度、可精确测量微量液体体积的银质小盅;甚至还有一套微型的银质砝码和等臂小秤,灵敏度极高,可用于称量毫厘之间的药粉毒剂。旁边,是几套质地温润、色泽莹白的玉杵玉臼,大小不一,专门用于将各种样本研磨成最细腻的粉末,以备后续检验。

更为稀有的是那些晶莹剔透、几乎毫无杂质的琉璃器皿。数只琉璃碗、琉璃杯、琉璃碟,其纯净度远超宫中贡品,能让人毫无阻碍地观察液体颜色的最细微变化、沉淀物的生成形态以及反应时产生的任何微弱气泡。几只造型奇特的琉璃滴管,带有柔韧的胶皮头,可以精准控制液体的滴加速度和数量。甚至还有几片以天然水晶精心磨制而成的凸透镜,被镶嵌在黄铜手柄上,用以放大观察那些肉眼难辨的细微颗粒、晶体结构或细胞形态的变化——这已是这个时代微观观察的极限。

角落里,还摆放着几个小型的陶制炭炉、铜制水浴锅以及一些造型古怪的冷凝琉璃管,用于对样本进行加热、蒸馏、升华等初步的物理化学分离。墙上悬挂着几张绘制精细的人体经络图与脏腑图,以及一些记录了奇异草木、毒虫形态的图谱。

臻多宝已换下官袍,穿着一身深蓝色、便于行动的窄袖便服,长发用一根普通的桃木簪利落挽起,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有一种沉浸在探索中的专注与肃穆。他首先取来的,是那个盛有银壶残酒和杯底沉淀物的纯银小盒。他先用一支细长如发、尖端锐利的银针,小心翼翼地探入那仅存的少许琥珀色酒液中,仔细观察针尖与酒液接触部分的颜色变化。银针并未像接触寻常砒霜那样迅速变黑,但静置约一炷香后,与酒液长时间接触的针体部分,隐约浮现出一层极淡的、如同雨后虹霓般的七彩晕彩,且在特定光线下微微闪烁。

“非纯砒霜之效,亦非简单矿物之毒……”他低声自语,眉头微蹙,将这初步观察记录在手边一张素笺上。接着,他取下一枚悬挂在特定灯架旁、一直浸泡在某种特制无色油液中保持湿润弹性的猪膀胱薄膜。用另一支更细的银簪,蘸取极少量的残酒,极其轻柔地涂抹在薄膜的一小块区域上,然后迅速将这片薄膜覆盖于一只盛有微温清水的琉璃杯口,确保涂抹了酒液的部分正对水面。他静心观察了片刻,取下薄膜后,又仔细检查杯内清水,肉眼未见明显浑浊或颜色改变。此乃检验某些可通过皮肤或黏膜缓慢渗透、造成损害的毒物的传统方法之一,虽粗糙,但有时能提供线索。

随后,他的目光转向那个装有赵泓呕吐物样本的素白小瓷瓶。他没有直接打开瓶塞凑近嗅闻,以免吸入可能存在的挥发性毒气。而是取来一支细长的空心银管,一端轻轻插入瓶内液面之上,另一端则小心翼翼地靠近一支正在稳定燃烧的牛油蜡烛的火焰边缘。若有易挥发的毒性物质,受热逸出,接触火焰时,其燃烧的火焰颜色、高度或形态可能会发生异常变化。然而,蜡烛的火焰依旧保持着稳定的橘黄色,只是火焰根部似乎因吸入的空气带有些微异味而略有摇曳,并无特征性的明显变化。

他并未因此气馁,毒物千变万化,检测方法也需因地制宜。他取来一些干燥的皂角果实,放入玉臼中捣碎,然后用温水浸泡,过滤出清澈而富有皂苷的浓汁备用。宋代医家与法吏在长期实践中,已初步认识到利用皂角水中的皂苷成分,可与某些特定的生物碱类毒物产生絮状沉淀反应。他将少量经过初步过滤、相对澄清的呕吐物样本滤液,与几滴皂角水在一个极小的琉璃皿中混合,然后将其置于那枚水晶凸透镜之下,调整好光线与焦距,屏息凝神地仔细观察。果然,在放大的视野中,他看到了一些极其细微的、如同冬日初雪般的白色絮状物正在缓慢生成、聚集。

“有生物碱之象……”他喃喃道,笔下再次记录。然而,生物碱是一个庞大的家族,种类繁多,性质各异,仅凭此点,还远不足以确定具体是何种毒物,仍需更多证据进行甄别。

接下来,他开始了更为复杂和系统的分离与反应测试。他将珍贵的残酒样本小心翼翼地分作数份,每一份都仅有一两滴。一份置于最小的银盅内,下方用微弱的炭火文火缓缓加热,他凑近仔细嗅闻加热过程中产生的任何气味变化,并观察是否有特殊颜色的烟雾生成;另一份滴入浓酽的、刚刚煎好的建溪茶汁之中,观察是否产生特定的沉淀或引起茶汁颜色的显着改变(某些金属毒物或生物碱遇茶叶中的鞣酸会产生反应);又一份滴入他事先提炼好的、纯度较高的纯醋,另一份则滴入精心配制的碱水(以石灰水与草木灰水提纯混合),仔细观察毒液在不同酸碱环境下,是否引发颜色、透明度或性状上的剧烈变化……

他甚至动用了一种被称为“血鉴”的古老而略显残酷的检验方法——从皇城司地牢内提供的、一只尚在扑腾的活鸡身上,现场取得少量新鲜鸡血。他将一滴鸡血滴在琉璃片上,然后混入一滴经过大量清水稀释后的毒酒样本,立即将其置于水晶透镜下,全神贯注地观察血细胞的瞬间变化。只见那些原本饱满圆润、充满生机的红色血细胞,在接触到那稀释后的毒液后,竟以肉眼可见(在放大状态下)的速度,迅速失去了光泽,边缘变得粗糙,继而出现明显的皱缩,最终部分细胞膜破裂,内容物溢出……这清晰地显示了毒液具有剧烈而迅速的细胞毒性,能直接破坏血液成分。

一系列繁琐、精细、耗时近两个时辰的检验操作下来,臻多宝的额角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精神的高度集中也带来了一丝疲惫。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却如同被拭去尘埃的明珠,越来越亮,闪烁着洞察的光芒。通过这些在宋代堪称顶尖、“高科技”的验毒手段 bined with 他自身超越时代的毒理学认知框架,他已经成功地排除了许多常见的单一毒物,如砒霜、鹤顶红、断肠草等,将目标锁定在了一个相对较小但更为凶险的范围之内。综合所有现象,他可以初步断定:这绝非单一成分的毒药,而是经过精心设计、巧妙配伍的混合毒剂!其中至少包含一种能强烈刺激神经系统、引起剧烈痉挛和角弓反张的毒素成分,以及另一种能迅速破坏血液系统、腐蚀内脏组织、引发极端痛苦和出血的剧毒成分。这两种,甚至可能更多种毒性的叠加与相互作用,才造成了赵泓那般复杂而凶险的中毒症状。

清理好所有使用过的实验器具,将其归位,并仔细记录了每一步的观察结果后,臻多宝移步至石室一侧相对安静的区域。这里设有一张稍小的书案,上面整齐地堆放着各类医药典籍、前朝医案笔记、地方志怪杂录,乃至一些纸张泛黄、带有奇异图谱和番邦文字的药材图鉴抄本,其中不乏一些来自天竺、大食(阿拉伯)的医学手稿残篇。他需要将方才实验观察到的现象,与浩如烟海的医学理论知识进行交叉比对、综合分析,进行更深入、更系统的药理推演,以期拨开迷雾,逼近真相。

他铺开一张上好的宣纸,用镇纸压平,取过一方徽墨,缓缓研磨,让心神在墨香中沉淀。片刻后,他提笔蘸墨,笔尖在纸上游走,开始有条不紊地罗列已经确定或高度怀疑的毒物特性:

一、毒性极其猛烈,发作异常迅捷,饮下后几乎立刻就有剧烈反应,符合“中者立毙”或“顷刻发作”的急毒特征。

二、能引起受害者强烈的、全身性的肌肉痉挛,乃至出现角弓反张(身体僵直如弓)的典型症状——此点与古籍中记载的“牵机药”(其主要毒性成分现代已知为马钱子碱,宋代虽无此化学命名,但对能引起类似症状的毒草,如马钱子、钩吻、雷公藤等,常统称为“牵机”、“钩吻”或“断肠”一类)高度吻合。

三、中毒者伴有极其强烈的内脏灼烧感与冰寒刺骨感交替出现的极端体验,并有明确的血液受损迹象(呕血,实验室“血鉴”显示红细胞迅速破裂),这表明毒素不仅作用于神经,更猛烈攻击内脏器官和循环系统。

四、银针测试未立刻变黑,但出现七彩晕彩,提示毒物并非简单的硫化砷(砒霜)等矿物毒,很可能混合了结构复杂的有机毒物,可能与某些含氮杂环化合物(类似部分生物碱)或蛋白质类毒素有关。

五、皂角水反应提示毒液中可能存在某种或某几种生物碱,但并非所有生物碱都具备如此全面而剧烈的毒性,需要寻找能同时解释神经毒性和血液毒性的特殊来源。

他的笔尖在“牵机”二字上重重一顿,画了一个圈。牵机药之源,多出自西南瘴疠之地、岭南湿热之境。但根据记载,单纯的牵机药,其主要症状以强烈的神经系统兴奋、导致痉挛和呼吸肌麻痹为主,虽伴有剧痛,却未必能完美解释赵泓所描述的那般强烈的内脏腐蚀感、冰火两极的极端体感以及迅速出现的呕血现象。

“莫非……是混合毒?”臻多宝沉吟着,目光扫过书架上那些关于异域毒物的记载。“岭南……蛇毒!”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岭南之地,多崇山峻岭,密林深沼,孕育了无数奇毒无比的蛇类。其毒液成分复杂无比,有的以神经毒为主(可引起肌肉麻痹、呼吸困难、痉挛),有的以血循毒为主(破坏血小板、溶血、导致组织坏死和内出血),更有甚者是混合型蛇毒,兼具神经毒与血循毒的特性,症状更为凶险多变,常伴有剧烈的疼痛、肿胀、出血及全身多系统衰竭。若是将提炼纯化后的特定蛇毒,与经过加工的牵机药(或类似毒草萃取物)按照特定比例混合……

他立刻起身,快步走向书架,熟练地抽出一本页面泛黄、边角多有破损的前朝谪官所着的《岭表异录》残本。他快速翻动着,目光如炬,最终停留在其中一页描述岭南毒蛇的章节上:“……俚人云,山中有蛇,头三角,状如烙铁,故名‘烙铁头’,其毒甚烈,窜行如风。人中其毒,初觉伤处如火燎灼,痛彻心扉,继而通体寒颤不止,如坠冰窟,五脏六腑翻腾,似沸如冰,七窍及谷道可有血溢……” 这段描述,与赵泓所言的“冰火交织、内脏灼痛”以及呕血之症,何其吻合!几乎如同亲历者的病案记录。

不仅如此,《岭表异录》在后续篇章中还隐约提到,当地某些偏远部落的巫医或猎人,有时会冒险采集多种剧毒蛇类之毒液,再混合某些特定的、本身也具毒性的草木(其中便提到了几种效果类似“牵机草”的植物),经过繁琐而危险的秘法炼制,制成一种极为霸道、见血封喉的复合箭毒或涂抹兵刃的毒药,用于狩猎大型猛兽或在部落冲突中作为杀手锏。

思路如同被一道强光照射,瞬间清晰了许多。臻多宝回到书案前,笔走龙蛇,将新的推断记录下来:此毒,极有可能是一种以“牵机药”(或药效类似的毒草萃取物)为基础,混合了至少一种以上、来自岭南地区的特定蛇毒(很可能是兼具神经毒与血循毒的蛇类,如烙铁头、五步蛇、眼镜王蛇等)精心配制而成的混合毒剂!牵机药负责引发快速、剧烈的痉挛,制造混乱和痛苦,并可能加速血液循环;而蛇毒则负责造成持续的内脏损伤、出血和极度的生理痛苦,两者相辅相成,毒性倍增,且因成分复杂,给诊断和解毒带来极大困难。

能配制出如此复杂、精准、隐蔽且能成功带入宫中、在御宴之上使用的毒药,其配制者绝非等闲之辈,必须具备极其严苛的条件:

第一,必须精通药理,尤其深谙各类毒物(包括植物毒、动物毒)的性味、归经、毒性强弱、相互作用乃至配伍禁忌,非普通医官或民间铃医所能为。此人很可能拥有深厚的医学背景,或供职于太医院、尚药局等宫廷医疗机构,或是与这些机构关系密切、能得到内部秘方和资源的特殊人物。亦或是,常年与番邦药材打交道的、见识广博的大药商。

第二,必须有稳定、可靠且隐蔽的渠道,能够获取到岭南特定的、新鲜的或经过特殊处理能长期保存的蛇毒,以及制作牵机药所需的原料。岭南路途遥远,山川险阻,毒物虽非绝对禁运,但大量、持续、有针对性地获取特定剧毒之物,绝非易事,需要特殊的人脉和门路。嫌疑极大可能指向那些与岭南地区有密切药材贸易往来、或本身籍贯、势力范围就在岭南的官员、御医、皇商乃至番商。

第三,需要有安全、隐蔽、且具备一定设备条件的配制场所。在皇宫大内配制如此剧毒,风险极高,容易留下痕迹和目击者,可能性相对较小。更大的可能,是在宫外某处不为人知的秘密据点配制完成,然后通过极其精巧、难以察觉的方式,混过层层检查,带入宴会现场。

范围,通过这番缜密的药理推演与犯罪心理侧写,被大大地缩小了,目标变得清晰起来。臻多宝的目光变得如同鹰隼般锐利,他在这张写满了关键推断的宣纸上,用朱笔重重地圈出了几个核心词:“精通药理,尤擅毒物”、“稳定的岭南毒源渠道”、“御医\/药官\/番商背景”。

当夜,三更梆子声敲过不久,皇城司地上档案库区域,万籁俱寂。巨大的樟木书架如同沉默的史前巨兽,在昏暗的、仅由几盏长明灯提供的微弱光线下,投下幢幢黑影,空气中弥漫着陈年墨香与纸张特有的霉旧气息。只有极远处,更夫巡夜那规律而单调的梆子声,如同心跳般,隐约可闻。

一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这片知识的迷宫。赵泓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依旧闪烁着锐利寒光的眼睛。他的脸色在蒙面巾下显得愈发苍白,体内那混合毒素带来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的隐痛,时刻啃噬着他的意志,也提醒着他时间的宝贵与局势的危急。但他眼神中的坚定未曾动摇半分,动作依旧保持着猎豹般的敏捷与精准。根据白日里与臻多宝约定的暗号与图示,他精准地找到了位于丙字区第七排书架后的那处隐秘机关——一个看似与其他雕花木榫无异的卷云纹饰。他屏住呼吸,按照“左三、右三、按压”的特定顺序,极轻极缓地操作。

“咔哒。”一声轻微到几乎难以察觉的机括响动,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紧接着,沉重的书架发出极其低沉的摩擦声,缓缓向一侧滑开,露出了后面向下延伸的、被微弱灯火照亮的石阶。正是通往那座地下秘密实验室的唯一通道。

赵泓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闪,便已没入通道之中。身后的书架在他进入后,又无声无息地滑回原位,严丝合缝,仿佛从未移动过。

地下石室内,臻多宝早已等候多时。他面前的宽大书案上,除了之前的实验记录和推演结论,此刻又铺开了一张巨大的、由皇城司内部绘制的、标注极为详尽的汴京城及周边舆图。旁边,则堆放着好几摞厚厚的、颜色深浅不一的卷宗册页,它们散发出的历史尘埃气息,与室内现代的验毒工具形成了奇特的对比。

“情况如何?”赵泓扯下蒙面巾,压低声音急切问道,目光迅速扫过案上那明显增多的卷宗。

“初步判定,毒药基底为牵机药,混合了至少一种岭南特有的混合型蛇毒,配制者需是精通药理的行家,并且拥有获取岭南毒物的稳定渠道。”臻多宝言简意赅,将那张写有朱笔圈注的推演结论纸直接递给赵泓,语气凝重,“这是筛选嫌疑人必须满足的核心条件。”

赵泓接过纸张,就着明亮的灯光快速浏览,眼中瞬间爆出一抹冰冷的寒光:“与我这段时间追查军械案时,某些零散的线索隐约吻合。军械流失的链条中,也有蛛丝马迹指向那些与岭南有密切商贸往来的番商团伙,以及……太医院内某些与外界交往过密、手眼通天的的人物。” 他体内的毒素似乎因情绪的波动而隐隐作痛,让他不自觉地蹙紧了眉头。

“事不宜迟,必须立刻开始筛查。”臻多宝不再赘言,直接指向那几摞如同小山般的卷宗,“左边这一摞,是皇城司密档中,近三年来所有与皇长子赵元佐府上有过明文记录或暗线汇报的密切往来人员名单,包括宗室、官员、僧道、商贾、乃至一些身份特殊的清客,附有详细的背景档案、近期动向及财力变化评估。中间这一摞,是太医院、尚药局乃至惠民局所有在职、致仕或有名望的御医、药官、方士的完整履历,包括其籍贯、师承、擅长科目、人际关系网络、以及是否有过非议朝政或与宗室过往从密的记录。右边这些,则是近年来有案可查的在京主要番商,尤其是那些重点经营药材、珠宝、香料等贵重物品,且与岭南、西南甚至海外有毒物产地地区有贸易往来者的背景深入调查,包括其资金流向、主要交易对象及与朝廷官员的交往情况。”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绝。没有任何多余的交流,他们立刻如同最精密的机械般,投入到这场与时间赛跑的繁重查阅与信息比对工作中。石室内顿时陷入了近乎绝对的寂静,只剩下纸张被快速翻动的“沙沙”声,以及偶尔因有所发现而压得极低的、短促的信息交换声。

赵泓主要负责核查官员名录和番商档案部分。他利用自身皇城司干当官的权限和对各类密报语言的熟悉,不仅快速浏览表面信息,更能调动记忆深处那些与之相关的、更深层的关联线索和未经证实的密报,进行交叉验证。他的目光如同最敏锐的探针,往往能从一个不起眼的籍贯记载,或一笔看似正常的、却数额巨大的资金往来中,嗅出隐藏在深处的异常气息,并将其与军械案、岭南地区的地理人事联系起来。

臻多宝则凭借其“活档案”式的超人记忆力与信息整合能力,专注于医疗系统相关人员的卷宗。他浏览卷宗的速度快得惊人,几乎是过目不忘,并且能瞬间将不同卷宗、甚至不同年代记录中那些看似毫不相干的零散信息——例如某个御医的师承恰好是另一位籍贯岭南的致仕太医;某位药官曾数次以采购药材为名被外派至岭南,且时间点与某些可疑事件吻合;甚至某次某藩国进献的奇异药材清单中,恰好出现了可用于解某种蛇毒的药草……等等——都在他脑中飞速构建、串联成一个错综复杂、却又隐约可见脉络的关系网络图谱。

时间在高度紧张和全神贯注的精神活动中飞速流逝。石室内计时的沙漏悄然滑落,窗外,隐约传来了四更那悠长而带着寒意的梆子声。

突然,臻多宝正在快速翻动太医院人员卷宗的手指猛地停住了。他的目光凝固在一页关于一位现任太医院副使的详细档案上。他迅速将这份档案抽出,又几乎在同一时间,从旁边那摞番商记录中,精准地抽出了一份与之相关的卷宗。他将这两份档案并排摊开在赵泓面前的书案上,指尖点向关键处。

“你看这里,”臻多宝的声音带着一丝发现猎物的冷冽,“王继明,太医院副使,籍贯标注为福州,但其母系一族,考据来自岭南藤州,一个以出产特定毒蛇和草药闻名的地方。他本人精于外科与金石药剂,这需要对药性有极深的理解,曾数次以‘甄选贡药’为由,奉旨或奉命前往岭南地区公干。”他的手指移向那份番商记录,“再看此人,番商阿卜杜勒·哈桑,名义上来自大食,但其商业活动长期盘踞在广州港,是岭南地区各类特产(尤其是珍稀药材,包括蛇胆、蛇毒干粉、解毒灵药)输入京师和北方的重要枢纽人物之一,以手段灵活、结交广泛着称。而根据我们皇城司外线人员的监视记录汇总,王继明与这位哈桑,在过去一年内,于京师不同的波斯酒楼或私人宅邸,至少有三次被记录在案的‘偶然’相遇,会面时间均不短。”

赵泓眼神骤然锐利如刀,立刻拿起那两份卷宗,凑近灯光逐字逐句地仔细审阅。他又迅速俯身,在那堆与赵元佐相关的往来记录中翻找,很快,便抽出了几份相关的拜帖记录和礼单抄件。果然,记录显示,大约在王继明被提拔为太医院副使的前后半年时间里,皇长子赵元佐曾以“咨询养生药膳”、“调理旧疾”等看似合情合理的名义,数次单独召见过王继明。而番商哈桑,也曾通过一个看似不相干的中间人,向赵元佐府上进献过号称是“南海奇珍”的礼物,具体为何物,记录语焉不详,但时间点与他和王继明的会面有所重叠。

“王继明……哈桑……”赵泓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声音中充满了冰冷的杀意,“两人都具备相关的医学或药材背景,都拥有直接或间接的岭南渠道,并且,都与赵元佐有着或明或暗的关联。嫌疑……极重!”

“还有一人,不容忽视,”臻多宝又抽出了一份宗室成员的档案,语气变得愈发凝重,“曹国公,赵元俢。”

“他?”赵泓眉头紧锁,显然有些意外,“他是太宗血脉,正经的宗室亲王,与医药毒理有何相干?”

“赵元俢本人确实不直接涉足医药,”臻多宝指向档案中关于封地和产业的记录,“但他的封地,恰巧与岭南地区接壤,他在当地拥有广袤的山林庄园和数支规模不小的商队,完全有能力、也有条件,在不引起过多注意的情况下,获取当地特定的蛇毒或其他毒物资源。更重要的是,”臻多宝的手指移向另一份看似普通的年节礼单记录,“去年赵元俢举办寿宴,王继明曾以‘门生故旧’的个人名义,避开官方记录,赠送其一尊价值不下千金的羊脂白玉雕‘灵芝如意’,这可不是寻常的御医与宗室之间的礼尚往来。而赵元俢与赵元佐,虽非一母所生,平日交往看似不算最密切,但根据皇城司的线报,近两年来,在几次涉及对晋王摄政、乃至对朝廷某些边贸政策表示不满的私下场合或小范围聚会中,两人常常共同出现,立场趋于一致。”

一条条看似孤立的线索,开始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逐渐交织、缠绕,指向了一个令人心惊胆颤的可能性。

赵泓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因动作过猛而牵动了内腑伤势,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脸色更加苍白,但他眼中的光芒却如同寒夜中的星辰,冰冷而坚定。他在石室内来回踱步,步伐因虚弱而略显蹒跚,但思路却异常清晰:“王继明,他具备专业的毒物知识和宫廷内的便利身份,极有可能是毒药最终的配制者,或是核心的提供者与技术支持。番商哈桑,他掌控着稳定的、来自岭南的毒物原料输入渠道,是这条黑色链条的上游供应商。而赵元俢……”他停下脚步,目光如炬地看向臻多宝,“则很可能利用其尊贵的宗室身份和地处岭南边缘的封地资源,为这个团伙提供了政治上的庇护、资金上的支持,甚至部分最难以获取的毒源!他们三人,很可能围绕着野心勃勃的赵元佐,形成了一个隐秘而危险的利益共同体!”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喉咙口的腥甜,沉声问道:“臻先生,以你之见,此推断是否合理?”

臻多宝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书案上那三份被单独列出、仿佛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档案,最终与赵泓的目光相遇,他郑重地点了点头:“目前所有指向性的证据和逻辑链条,都集中于此三人身上。王继明,哈桑,赵元俢……一条由宫外原始毒源,经番商中转输入,由精通药理的御医精心配制,最终很可能直达皇长子手中,用于实现其不可告人目的的秘密链条,已然初现端倪。”

“但这仍是我们基于现有线索的合理推测,缺乏能将他们钉死的、不容辩驳的铁证。”赵泓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压力,他扶着书案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尤其是他们与赵元佐之间具体是如何谋划的,每一步的分工,最终的目标究竟是什么?以及这条毒药链条,与我一直在追查的军械失踪案,还有那神秘莫测的‘鱼肠剑’组织,究竟是否存在关联?这些,都还笼罩在重重的迷雾之中。”

“至少,我们不再是毫无头绪地在黑暗中摸索了。”臻多宝的声音依旧保持着令人心安的冷静,“我们已经抓住了狐狸的尾巴。接下来要做的,便是集中所有力量,盯死这三条线,顺藤摸瓜,找到他们之间确凿的金钱往来、物资流转、人员接触的证据链,以及……挖掘出他们那尚未完全浮出水面、却必然惊心动魄的最终目的。”

窗外,天色已然微熹,一丝黎明的灰白光线,顽强地透过通风孔洞,渗入这间地下石室。然而,对于赵泓和臻多宝而言,这晨曦并非意味着危险的结束,而是标志着他们即将潜入更深、更黑暗的漩涡中心的开始。皇城司地下这间秘密实验室中的这番抽丝剥茧、严谨推理,虽然成功地让真相初现端倪,却也无可避免地将这两位身负秘密、各怀绝艺的盟友,推向了一个更加诡谲复杂、步步杀机的巨大棋局中央。他们手中的线索,既是照亮前路的光,也是引爆更多未知风险的导火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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