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室里那令人窒息的对峙气氛散去了,留下的是劫后余生的虚脱和一片狼藉。
空气里还残留着能量对撞后的焦糊味,混着点石粉和金属熔毁的怪味儿,吸进鼻子有点呛人。
地上那摊祭坛崩碎后留下的暗红色残渣,像凝固的血痂,看着就膈应。
林晚盘膝坐在离中央光团不远的地方,眼睛闭着,眉头拧成了个疙瘩。
体内那两股祖宗还在较劲,一会儿左边身子像塞进了冰柜,寒气顺着骨头缝往外冒,一会儿右边身子又像有蚂蚁在血管里爬,又麻又痒还带着点不正常的暖意。
她得集中全部精神,像疏导交通堵塞的老警察,小心翼翼地把这两股互相看不顺眼的能量分开,引导它们在经脉里按照某种极其脆弱的平衡路线运转。
这活儿精细得跟绣花似的,稍微分神就可能再来一次内爆,到时候别说救苏棠,自己就得先交代在这儿。
顾夜宸也没闲着。他先是检查了一下苏棠的状况。
小姑娘的灵体黯淡得几乎透明,像风中残烛,蜷缩在墙角,连啜泣的力气都没了,只有脚踝上那副象征性的脚镣虚影还在极其微弱地闪烁,表明她还没彻底消散。
他尝试用玉佩温和的能量去滋养,效果微乎其微,苏棠的灵体受损太重,近乎本源动摇,常规方法很难起效。唯一的希望,似乎真的系于那被层层锁链束缚的“永恒之心”上。
他站起身,走到控制室边缘,那里还残留着之前【守旧】激活的导航地图的微弱能量痕迹。
他尝试用玉佩再次激发,想看看有没有更多关于古城结构或者解锁“永恒之心”的线索。地图模糊地显现出来,但比之前黯淡了许多,许多区域都笼罩在迷雾中。
“奇怪……”顾夜宸盯着地图,喃喃自语。
“怎么了?”林晚睁开眼,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声音还有点虚。
“你看地脉能量的流向。”顾夜宸指着地图上那些代表能量流动的、原本应该均匀分布在整个古城地下的淡金色光丝,“它们……好像在朝一个方向汇聚。”
林晚凝神看去。确实,那些原本如同蛛网般遍布古城地下的淡金色光丝,此刻正明显地、源源不断地向着古城西北角一个未被标注的区域流淌、集中,就像百川归海。
那片区域在地图上显示为一片深沉的、不断旋转的黑暗,仿佛一个贪婪的黑洞,正在疯狂抽取着整个古城的地脉能量。
这种异常的能量流动,让整个球形控制室都产生了一种极其细微、但持续不断的低频震动。
脚底下的黑色玉石地面传来嗡嗡的共鸣感,像是某种巨大的机器在远处启动,带动了整个地基。
空气中那些漂浮的、由尘埃构成的信息流也变得躁动不安,流动速度加快,偶尔碰撞出短暂而刺眼的火花。
“那边……有什么东西被启动了?”林晚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这动静,可比之前那个祭坛大多了。
就在这时,那个由尘埃和信息构成的古老意识——【守旧】——那庞大的面孔再次在控制室中央缓缓浮现。
但这一次,它的形态极其不稳定,边缘不断溃散又重组,构成面孔的尘埃剧烈地翻腾着,仿佛随时会彻底崩解。
它的声音也不再是之前的悠远悲悯,而是带着一种急促的、近乎力竭的虚弱,断断续续地直接传入他们的脑海:
“警告……外来者……激活了……‘净化之井’……”
“净化之井?”顾夜宸脸色一变,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充满了不祥。
“上古……‘希’之信徒……所造……最终兵器……” 【守旧】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非为对敌……乃为……抹除一切……‘异常概念’……维护其认定的……绝对‘纯净’……”
抹除……异常概念?
林晚和顾夜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骇。这所谓的“异常概念”指的是什么?结合归墟教那追求“虚无”的理念,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其目标……锁定……” 【守旧】的“目光”艰难地转向中央被黑暗锁链束缚的、微微搏动的“永恒之心”,然后又缓缓移向林晚,“……‘希望’之残响……以及……汝……‘不稳定’之存在……”
果然!
归墟教眼见无法夺取“永恒之心”,也无法顺利剥离林晚体内的“畏”,竟然启动了这种同归于尽般的上古武器!
他们要直接将“永恒之心”和林晚这个无法被他们掌控的“变数”,从概念层面上彻底“净化”、湮灭!
“井之力量……源自地脉……汲取殆尽之时……便是……净化降临之刻……” 【守旧】的身影越来越淡,声音也越来越微弱,“此地……非最终战场……阻止他们……必须在……‘井’完全激活前……”
最后的意念如同游丝般传来:
“通往……‘净化之井’……路径已……标出……”
控制室边缘那黯淡的地图上,一条曲折的、散发着微弱红光的路径骤然亮起,从他们所在的位置,直指西北角那片不断抽取地脉能量的黑暗区域!
【守旧】那由尘埃构成的面孔,在传递完这最后的警告和信息后,终于彻底溃散,化作无数毫无生气的尘埃,簌簌落下,融入了地面,再无声息。
仿佛这座古城最后的记录者与守护者,也已耗尽了最后的力量。
控制室内,陷入了比之前更沉重的死寂。
只有脚下地面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震动,以及地图上那条刺目的红色路径,在无声地宣告着——
最终的对决之地,不在这个相对安全的核心控制室。
而在那座正在疯狂吞噬古城生命力的,上古毁灭兵器——“净化之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