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县招商局,局长办公室。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感。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拍打在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方东望坐在那张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依旧戴着那副宽大的墨镜。他的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整个人散发出的那种沉稳如山的气场,却让刚走进来的办公室主任李梅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
李梅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平时打扮得花枝招展,仗着资历老又是办公室主任,在局里也算是个“大姐大”人物。但此刻,她手里捏着那份厚厚的报销单,踩着高跟鞋的脚却有些发软。
“方……方局,您找我?”李梅强挤出一丝笑容,声音有点发紧。
“坐。”方东望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李梅战战兢兢地坐下,屁股只敢沾半个椅子边。她偷偷打量着方东望,心里直犯嘀咕:这个年轻的副局长,自从前天“失明”回来后,整个人变得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明明眼睛看不见,却好像浑身上下都长了眼睛一样。
“听说局里昨天进了一笔账?”方东望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像是在给谁倒计时。
李梅的心猛地一跳,手里的报销单差点掉在地上。她连忙掩饰道:“是……是有这么一笔。是给局里采购电脑和打印机的款项,一共二十万。这是对方公司发来的发票和采购清单,请您签个字,我也好让财务入账。”
这就是个坑。
如果方东望签了字,那就坐实了这笔“来路不明”的资金是他经手批准的。一旦纪委查下来,这就是“受贿”或者“挪用公款”的铁证。如果不签,这笔钱一直挂在账上不清不楚,也是个巨大的雷。
方东望虽然看不见,但他那刚刚觉醒的【望气·断因果】技能,却让他看到了比真相更赤裸的东西。
在他的脑海视野中,李梅的身上正连着两根线。
一根是黑色的因果线,直通那张所谓的“发票”。那发票上缠绕着浓浓的欺诈之气,那是假发票。
另一根则是那条细细的红色情欲线,正穿透办公室的墙壁,连接着隔壁还没有搬走的黄大为。
“李主任。”方东望突然停下了敲击桌面的动作,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你跟黄大为局长,关系不错吧?”
李梅的脸“刷”地一下白了。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方局!您……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和黄局长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您可不能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你自己心里清楚。”方东望的声音骤然变冷,“上周五晚上八点,在豪庭酒店808房间。这周一中午,在城西的那家私房菜馆。还需要我报出更具体的时间和地点吗?”
这些信息当然不是系统直接告诉他的,而是通过那条红色因果线的“回溯”功能(初级技能只能看近期关键节点)看到的模糊片段,再加上林克之前通过大数据分析出的两人行动轨迹重合点,方东望诈了她一下。
但这就足够了。
李梅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神中充满了极度的惊恐。这些事做得极其隐秘,连她老公都不知道,方东望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他在跟踪自己?还是他在酒店里装了摄像头?
这一刻,方东望在她眼里不再是个瞎子,而是一个无所不知的魔鬼。
“方……方局,我……”李梅的双腿开始打颤,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我……我也是没办法啊!是黄局长逼我的!他说如果我不听他的,就把我调到乡下去扶贫……这笔钱也是他让我做的账,照片也是他让我偷拍发给他的……”
心理防线崩溃,只需要一瞬间。
方东望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支录音笔(一直开着),轻轻放在桌上。
“李梅,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方东望语气缓和了一些,“这笔钱,你做个‘退回说明’,就说对方打错了账户,原路退回。至于照片的事,你自己去网警那里自首,说是你手机丢了被人利用。只要你能做到这两点,并且以后老老实实听我的话,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真的?”李梅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点头,“我做!我马上就去做!谢谢方局!谢谢方局!”
“去吧。顺便叫林克进来。”方东望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
看着李梅狼狈逃窜的背影,方东望脸上的冷意更甚。
收拾一个小小的办公室主任只是开胃菜。真正的正餐,是隔壁那个还在做着春秋大梦的黄大为,以及他背后的周道明。
林克推门进来,一脸兴奋:“方局,神了!李梅那个泼妇哭着跑出去了,现在正老老实实给银行打电话退钱呢。您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帮她算了一卦。”方东望笑了笑,“网上的舆论怎么样了?”
“不太乐观。”林克打开手机,脸色沉了下来,“虽然李梅那边还没发力,但那些营销号已经把热度炒起来了。省媒的几个记者已经到了县里,正堵在县委门口要采访谢书记。如果今天拿不出有力的证据反击,这盆脏水就洗不掉了。”
“那就给他们证据。”
方东望站起身,摸索着走到窗前。虽然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那种暴风雨前的压抑。
“林克,昨天让你追踪那笔二十万汇款的来源,查到了吗?”
“查到了!”林克打开电脑,手指飞快地敲击,“这笔钱虽然绕了几个弯,经过了三家空壳公司,但最终的源头是一个境外账户。而这个账户的持有人,叫‘tony Zhou’。我顺藤摸瓜查了一下,这个tony Zhou正是周道明那个在国外留学的儿子的英文名!”
实锤了。
周道明这是动用了自己在海外的私房钱来搞破坏。这不仅仅是违纪,更是涉嫌巨额财产来源不明和勾结境外势力。这可是政治上的死罪!
“很好。”方东望点了点头,“把这些证据整理成一个加密文件包。再加上李梅刚才的录音,还有黄大为之前在酒桌上吹嘘自己‘上面有人’、‘要整死方东望’的视频(林克平时偷录的素材)。”
“然后呢?直接发给纪委?”林克问。
“不。”方东望摇了摇头,“直接发给纪委,流程太慢。而且周道明在省里有关系,很有可能会被压下来。我们要玩一招‘借刀杀人’。”
“借谁的刀?”
“周道明的刀。”
方东望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把这些证据,匿名发给周道明的私人邮箱。并且附上一句话:‘如果不处理黄大为,这份材料就会出现在省巡视组的案头’。”
林克愣了一下,随即猛地一拍大腿:“高!实在是高!这是逼周道明弃车保帅!黄大为是具体执行人,只要把他推出来顶罪,周道明为了自保,肯定会下狠手!”
“发吧。”方东望转过身,虽然看不见,但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隔壁那个胖子的结局。
……
半小时后。
副县长办公室。
周道明正端着紫砂壶,悠闲地看着窗外的雨景。只要这波舆论攻势再持续两天,宁州时代的项目就会被迫停工,方东望也会身败名裂。到时候,他再以“救火队长”的身份出面收拾残局,不仅能把功劳揽过来,还能顺便敲打一下谢安之。
“叮咚——”
电脑上弹出了一封新邮件提醒。标题只有两个字:【惊喜】。
周道明皱了皱眉,放下茶壶,点开了邮件。
当他看到那个附件里的转账记录截图、儿子tony Zhou的账户信息,以及黄大为在各种场合打着他的旗号收钱办事的视频时,他的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水泼了一裤子,但他却毫无知觉。
冷汗,瞬间湿透了他的后背。
这些东西要是流出去,他别说副县长了,下半辈子都得在牢里过!
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如果不处理黄大为,这份材料就会出现在省巡视组的案头”。
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但他不得不吃这一套。因为对方捏住了他的七寸。
“混账!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周道明猛地把紫砂壶摔在地上,摔得粉碎。他咆哮着拿起桌上的红色电话,拨通了县纪委书记的号码。
“喂?老张吗?我是周道明。我要实名举报招商局黄大为同志!对!我有确凿证据证明他存在严重的违纪违法问题!甚至勾结境外势力抹黑县里的重点项目!必须严查!马上双规!”
挂断电话,周道明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
他知道,这一局,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不仅赔上了黄大为这颗棋子,还暴露了自己的软肋。
那个方东望……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有如此通天的手段?
……
下午三点。
一辆白色的纪委面包车停在了招商局楼下。
四个穿着深色夹克的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走进大楼,直奔二楼副局长办公室。
几分钟后,黄大为被带了出来。他没有戴手铐,但脸色灰败如土,双腿软得几乎走不动路,全靠两个工作人员架着。
当他路过方东望的办公室门口时,正好看到那个戴着墨镜的年轻局长正站在门口,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那一刻,黄大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突然明白,自己惹错人了。这个瞎子,根本不是人,他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
黄大为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就被塞进了那辆白色的面包车。
车门关上的那一刻,宣告着xx县招商局长达十年的“黄大为时代”彻底终结。
而属于方东望的时代,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