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车开过了几个街区，周围的建筑高度渐渐矮了下来，叶青舟琢磨开了这么久，应该已经来到了上城区的某地，可恼她没有城市地图可以参考，当然就算有她也不一定能理得顺就是了……
急救车最终停在了一个小院外，院子栅栏上插着一面卷边的苍蓝联邦国旗，刚过盛夏的草坪上，露珠在夕阳下闪着碎光。叶青舟下车时，盯着这座带白色门廊的旧房子，神思忽然飘回童年那间开满向日葵的小平房。
科林捏着草坪上地精像的黄铜帽子，冲她露出一口白牙：“这里可比破医院里的铁床躺着舒服。” 他的工装靴踩在草坪上沙沙作响，“放心我亲爱的婕黛，这地方安全得很，我那合租的兄弟是个死宅程序员，天天窝在公司敲代码，十天半月不回来一次。”
叶青舟敛神时，嘴角似乎还挂着点笑意。科林看呆了，挠挠乱糟糟的金发：“琳恩小姐，我得承认你笑起来简直比赛都华的云霞都还亮眼。哦我亲爱的婕黛，别在门口发呆，快进屋来！”
屋里比看起来整洁，纤尘不染的地板上铺着块磨旧的波斯地毯，只是空气中飘着缕甜腻的香气，像掺了蜂蜜的花果茶，尾调却藏着丝若有若无的涩。科林趿拉着拖鞋往厨房冲：“等着，给你弄点好东西 —— 赛都华特产的安神茶，喝了保管你睡到大天亮，外面枪子儿炸了都醒不了。”他说话的时候嘴角难掩笑意。
叶青舟的目光扫过客厅茶几，两只倒扣的玻璃杯边缘凝着水珠，杯底还沾着明显刚刚洗过的水痕。她指尖划过沙发扶手，同样不染纤尘 —— 这 “整洁” 跟科林的不修边幅格格不入，似乎处处透着科林这位舍友的一股生人勿近的执念。
“喏，刚煮的，热乎着呢。” 科林端来个搪瓷杯，琥珀色的茶水冒着白汽，甜香更浓了。叶青舟接过，指尖触到杯壁的烫意，脑子里不知怎么就响起时雨常念叨的 “过度热情里往往藏着坑”。
她低头抿了一口，茶水滑过喉咙时，高度的警觉心让她察觉到，那股涩味像小针似的扎了一下她的咽喉 —— 不是茶叶的苦，倒像特调局手册里提过的 “低浓度镇静剂”，剂量刚好让人犯困，却够不上致命。
“我出去跑趟该死的活儿，欠了点小钱，我得赶紧还上，不然那帮人一定会踢我的屁股。” 科林抓过外套往门口冲，拉链拉得刺啦响，“钥匙在玄关柜上，困了就去客房睡，别客气 —— 对了，别碰我那兄弟的电脑，他脾气怪得很。”
门 “砰” 地撞上时，叶青舟已经站在厨房水槽前，把那杯茶哗哗倒掉。橱柜第二层摆着一排印着有“安柏琳酒业” 的玻璃杯，图案竟跟白天交火的那帮人的臂章一模一样。
“别碰电脑？”叶青舟就要叛逆一次，反正屋里也没人，她打开了科林走前指着的室友那扇门——锁上了？
叶青舟偏不信邪，一扇小门怎么挡得住她？为了不打草惊蛇，叶青舟尽量不留下痕迹地拆下门锁，房间布置简直整洁的令人窒息：光洁的地板，平整的床铺，除此之外，只有摆放着一台旧电脑的桌面。叶青舟愈发好奇，她走过去，也顾不得有没有留下痕迹，摁下了电脑开关。
屏幕亮起的那一刻，并不是传统的windows问候，那里黑底白字地用中文写着：
“发现闯入者，请输入邀请指令启动系统：”然后就是跳动的光标。
叶青舟可没有林梢的计算机天分，她放弃了跟不友好电脑的博弈，不过匕首上的“雪”就已经足够让她好奇，科林这个舍友的电脑居然也都是中文？这会不会是什么线索？
……
客房的床软得像棉花，叶青舟和衣躺下，右手拔出了腿袋里的匕首。
窗外的天色暗得很快，院子里的地精像被风吹得吱呀乱晃，她的意识却越来越清醒 —— 科林的说辞漏洞百出，他把她放在这里显然不安好心，不过想到能借此立刻大发一笔，叶青舟又有些小兴奋。
不知过了多久，门锁 “咔哒” 一声轻响。叶青舟闭着眼，听着科林带着几个人蹑手蹑脚走进来，鞋底蹭着地板发出沙沙声。
“那杯茶我加了料，保管她睡得跟死猪似的。” 科林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得意的窃笑，“那丫头身上的枪看着就值钱，还有那把匕首，毒牙联盟的人肯定愿意出高价……”
“少他妈废话，赶紧拿东西走人，安柏琳的人还在追咱们。” 一个粗嗓门男人低吼，脚步声停在客房门口。
门被轻轻推开，手机屏幕的光晃过叶青舟的脸，她故意皱了皱眉，发出几声均匀的呼吸。
科林带来的黄毛嗤笑一声，贼眉鼠眼在叶青舟身上溜了一圈，舔了舔嘴角：“这妞比枪带劲啊，科林，藏这么好？”
粗嗓门的是个刀疤脸，他跟着起哄：“那就先卸她枪，再卸她……”
刀疤脸的污言秽语刚出口，科林突然哆嗦了一下，下意识想拦：“别、别这么说，安柏琳的人马上就来……”
话没说完科林就被刀疤脸推了个趔趄：“蠢货你还护上了？忘了三百万怎么欠的？”
科林攥紧拳头，指节泛白，目光在叶青舟和刀疤脸之间来回晃——一边是能帮他还债的合伙人，一边是有着暖阳般笑容的姑娘。他喉结滚了滚，终究没再说话，只是把头埋得更低。
“操，真睡沉了。” 黄毛的声音松快下来，“你们去翻她的背包，我去拿床头的枪——动作快点，别他妈吵醒她。”
他的手刚要碰到枪套时，叶青舟突然睁眼，她像头被激怒的猎豹，左手闪电般扣住黄毛伸过来的手腕，右手顺势亮出藏在身后的匕首，寒光乍起，刀刃贴着黄毛的手腕划过去，没见血，却精准地挑断了他的肌腱。
“啊——！”黄毛惨叫着捂着手腕，枪“哐当”一声落在地板上。
刀疤脸刚要举枪，叶青舟反手就将匕首掷向他持枪的手腕，寒光擦着皮肉钉进门框，失去神力的叶青舟仍旧身形矫健，她闪身捞起黄毛掉在地上的枪，枪口飞快顶住了刀疤脸的太阳穴：“再说一个字，崩了你。”
她眼神里的寒意宛若三九严霜，刀疤脸瞬间噤声，冷汗顺着下巴滴落。
科林吓得双腿一软，险些坐在地上，他抓着门框稳住身体，这才明白自己惹的不是绵羊，是一头带爪的野狼。
几分钟后，叶青舟在他们身上搜出几包对应口径的子弹，把所有子弹整理进一个腰包重新挎上腰带，腰带另一侧插着皮斯托手枪，腿边的匕首银光雪亮，身后一把狙击枪和一把微型SmG冲锋枪交叉背着，看样子她现在可要比只背着一柄钩吻的夏芷威武多了。
她回头，就看到已经被困成粽子的黄毛和刀疤脸两人被堵上了嘴，一脸惊恐地看着她，叶青舟并没有搭理他们，而是走向一边蹲着手足无措的科林：
“你选哪边？”
“？”科林惊恐的双眼露出疑惑。
“替我，或者安柏琳做事。”
“……”科林迟疑了一阵，现在的这个状态，他还有的选吗？
科林艰难地作出决定，叶青舟满意地点点头：“带我去找他。”
“谁？”
“你的舍友，他叫什么名字？”
“皮尔斯？你要找他做什么？婕黛，你听我说，他其实是在给安柏琳工作，你杀了他们的人，这样去就等于是自投罗网……”
叶青舟打断了他的话，无论他是出于什么目的。
“不想死，就带路。”她并没有拔出武器，只是冷言冷语地命令。
趁着月夜，科林带着叶青舟用黄毛开来的越野吉继续往城市边缘飞驰，叶青舟这次放下心来，她坐在后座上眯起眼睛休息，待会遇到安柏琳的人，她还免不了一场恶战。
科林的舍友显然比他在安柏琳集团拥有更高的地位，科林开着车在赛都华郊区的一家印刷厂外停了下来，科林看着月夜里宁静的三座厂房，喉结微动：“皮尔斯就在这里，婕黛……”
叶青舟点头下车，留下一句：“你可以走了。”本已离开车门的叶青舟又把头凑近玻璃窗，月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让她的表情露着几分阴寒：“别让我在厂子里看到你。”
科林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他还想再说什么，叶青舟已经大步流星消失在不远处的树林里了。
……
夏夜的热风裹着油墨味撞在印刷厂的铁皮屋顶上，发出沉闷的鼓点声。叶青舟趴在料场最高的集装箱顶，狙击枪的枪管被月光镀上一层冷银。瞄准镜里，散布在厂区的七个监控探头像七颗星星亮着红绿光点——她数过三遍，从正门岗亭到车间天窗，一个不落。
指尖扣动扳机，第一声枪响被远处货运火车的鸣笛碾碎，岗亭上方的探头炸成塑料碎片。她旋身侧卧，枪托抵着肩窝滑向第二个目标，十字准星套住车间烟囱上的探头时，岗亭里的保镖正摸向对讲机。
第二颗子弹穿透探头的瞬间，她已经将狙击枪背带斜挎在肩头，动作利落得像一名训练有素的战士，腰间的皮斯托、交叉斜挎的微型冲锋枪，加上靴筒里那把印着“雪”字的匕首，构成她此刻的全部武装。
岗亭的铁门“哐当”弹开，六个黑衣保镖举着电棍冲出来，手电光柱在料场里织成网。叶青舟抓起身边的空油桶猛踹下去，桶身撞在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趁着对方分神的瞬间，她猎豹般的身影窜下集装箱，冲锋枪的枪口喷吐火舌。
“嗒嗒嗒！”
子弹扫在水泥地上溅起烟尘，三个保镖应声倒地。她借着油桶掩护翻滚，皮斯托精准打爆剩下三人的膝盖，惨叫声刚起，叶青舟已经冲过铁门，靴底碾过弹壳的脆响混着远处机器的轰鸣，混合成一幕金铁交辉的进行曲。
车间里亮如白昼，二十多个保镖围着传送带逡巡。叶青舟贴在巨型印刷机后，听着脚步声渐近。她突然拽动头顶的传送带开关，成吨的报纸倾泻而下，将最前排的保镖埋在纸堆里。
她从机器后猛冲出来，冲锋枪平举如标尺，子弹在人群中撕开血路。一个保镖举枪还击，她侧身躲开，同时甩出匕首，刀刃穿透他的手腕钉进墙面。另一个人已经近身，他扑过来想抱叶青舟的腿，却被她用枪托砸断鼻梁，顺势夺过那人背后的霰弹枪，对着人群扣动扳机。
“砰！”
霰弹在空气中炸开，保镖们惨叫着后退。她飞身捡回匕首，趁势跃上传送带，脚下的滚轮带着她飞速前进，边退边换弹夹，皮斯托解决掉试图爬上传送带的漏网之鱼。冲出车间后门时，肩上的狙击枪终于派上用场——叶青舟回身架枪，一发子弹精准打爆配电箱。
黑暗瞬间吞噬一切，尖叫声和碰撞声此起彼伏。她借着夜色冲进办公楼，楼梯间里窜出五个保镖，将霰弹枪扔过去的同时，冲锋枪和皮斯托左右开弓，动作冷静得宛如杀神临凡。
“咔！”皮斯托空膛的瞬间，她揪住最近的保镖当肉盾，右手抽出匕首划开他的咽喉。剩下四人刚要合围，被她用尸体撞开缺口，顺着楼梯闪上二楼。
走廊尽头的办公室亮着灯，门把手上的红绳在风里摇晃。叶青舟踹开门，冲锋枪的火舌舔向天花板，二十多个保镖举着枪等她。她猛地矮身，子弹从头顶呼啸而过，同时拽动窗帘绳，厚重的绒布落下遮住视线。
她从窗帘后滚出，狙击枪已架在办公桌上，十字准星里，每个保镖的眉心都在跳动。枪声接连响起，如同精准的节拍器，当最后一声枪响落下时，走廊里只剩下她平稳的喘息。
终于，叶青舟走进那间办公室，手里还端着留足子弹的微型SmG冲锋枪，见到仍然坐在电脑桌前那个少年的脸，两人对视，少年吃了一惊：
“你是华汉联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