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肖以安猛地抬眼,锐利的目光扫过儿子,语气中满是斥责,“既然已经拿捏住了她的把柄,便该一鼓作气,将她按死在手中,让她再也不敢掀起任何风浪!你这般不疼不痒的敲打,只会让她觉得有机可乘,时不时出来蹦跶,恶心人!”
肖怀湛心中一凛,连忙躬身行礼:“儿臣受教了,这就亲自前往尚书府,定让她安分守己!”
“不必了。”肖以安摆摆手,语气轻描淡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身为皇子,亲自去与一个后宅妇人计较,反倒抬举了她。”他转头看向身旁的总管太监赵全,眼神骤然变得凌厉,“不知死活的东西,如此不识抬举。赵全,派人暗中去敲打一下李氏,告诉她,若是再不知好歹,下次便不是她一人之事,而是让她李氏全族跟着陪葬!”
“老奴遵命。”赵全连忙躬身应道,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转身便躬身小步退出大殿。回到太监房,他立刻召来心腹太监,附耳低语了几句,那心腹太监眼神一凛,躬身领命,趁着夜色悄然出宫,直奔尚书府而去。
李氏刚回到自己的院落,便接到了来自皇宫的“敲打”。心腹太监没有明说,只是用狠厉的语气,阴恻恻的转述了帝王的“不悦”,那字字句句都透着血腥的威胁。李氏吓得魂飞魄散,她深知皇权不可冒犯,之前是皇子间的博弈,现在上升到了皇帝陛下,若是真的迁怒于李氏一族,后果不堪设想。思来想去,她连夜便“自觉”的 发起了高热,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顺水推舟将府中事务交给了长子王浩的媳妇打理。祖老们见状,也不多问,只全权接手了王知鹤的丧仪,一场潜在的风波,明目张胆的算计,终究被强行压了下去,只是府中那些依附于李氏的势力,依旧在暗中窥伺,暗流涌动。
王砚一家则被安排住进了府中一处偏僻的小院——“静思院”。院子不大,却打理得十分雅致,院内种着几株梧桐,枝繁叶茂,遮挡住了夏日的骄阳。院角开辟了一方小池,池中荷花初绽,清香袅袅。屋内陈设简单却干净,桌椅皆是上好的梨花木,墙角摆着一架素色屏风,透着一股清净之气。远离了前院的喧嚣与纷争,这里倒成了一处难得的安宁之地。
西陵王氏的祖老们对王砚一家格外看重。他们虽不知王子卿便是神医谷与暗夜阁的双重谷主,却深知这一脉如今的分量——王砚官居从三品,在朝堂之上已有一席之地;长子王子旭年纪轻轻便已是五品武将,手握一定兵权;更有孙女王子卿被册封为太子妃,日后便是母仪天下的存在,未来的潜力不可限量。如今西陵王氏早已不复往日荣光,族中子弟虽多,却鲜有能在朝堂立足之人,如今这一脉的崛起,便是整个家族复兴的希望。因此,祖老们不仅在丧仪上事事亲力亲为,更时常召王砚议事,既显庄重,也暗中为王砚一家撑腰,震慑府中那些心怀不轨之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丧仪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从初丧到七七,再到百日,整个尚书府都被笼罩在一片哀伤的氛围中。王子卿每日身着孝服,在灵堂中为祖父守孝,晨昏定省,言行举止皆合乎礼数,从未有过半分差池。她默默观察着府中的人事变动,留意着那些暗中窥探的目光,心中早已盘算好了日后的打算——这尚书府,既是她的祖宅,也是她的战场,她定要在这里站稳脚跟,为父兄扫清障碍。
京郊的柏树林间,寒鸦掠过低矮的坟茔,将最后一片未落的枯叶惊起。王知鹤的墓前,素白的幡旗在盛夏的风里簌簌作响,百日丧期的最后一缕青烟袅袅散去,终于为这位猝然离世的前礼部尚书的身后事,画上了一个沉郁的句点。
西陵王氏的几位祖老,皆是鬓发如霜、身着素缟的老者。他们被镇国大将军暗中以雷霆手段请来,守着这座京郊孤坟,尽了宗族最后的礼数。如今丧期已满,归乡的念头如藤蔓般滋长——西陵故土的祠堂还需人打理,宗族的事务亦不可久悬。只是临行之前,一桩关乎王氏子孙的大事,仍需向朝廷陈情。
“尚书公暴毙于京,灵柩已安厝此地,”领头的祖老拄着乌木拐杖,望着坟前新植的松柏,声音苍老却坚定,“我王氏王知鹤一脉的子孙,若回西陵丁忧,一则路途遥远,难以时时祭扫;二则尚书公现葬于京城,子孙当承其志,守好这一方担子,亦在身边守孝即可。”
几位祖老商议已定,便备下陈情表章,由王知鹤长子王浩亲自送入宫中。表章言辞恳切,既述说了王知鹤猝逝、葬于京郊的实情,又阐明了宗族希望子孙留京守孝的心意,字里行间皆是顾全大局的考量。
彼时,皇帝肖以安正于御书房批阅奏折,见了西陵王氏的陈情,沉吟片刻。王知鹤为官呆板,政绩一般般,猝然离世,给王砚一家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如今其宗族主动提出无需回祖籍丁忧守孝,正合皇帝心意——既全了人伦孝道,又不会打乱他的计划,实为两全之策。
当即,皇帝提笔拟诏,朱笔落下,字字铿锵:“前礼部尚书王知鹤,鞠躬尽瘁,猝逝于任,朕心甚惜。今其宗族陈情,言其灵柩安厝京郊,子孙无需回祖籍西陵守孝。特准所请,命原刺史王砚,携妻儿即刻返回都城,为父守孝,同时接管都城政务,不得有误。”
诏书很快送抵,原尚书府王砚暂居的偏远小院时,他正陪着妻儿为父亲上香。一身素服的王砚,眉宇间尚带着丧父的哀戚,接过明黄的诏书,跪地接旨时,心有戚戚。他知晓,这道诏书不仅是对宗族陈情的回应,更是皇帝对他王砚的信任与期许。当即便安排人收拾行装,准备过几日带着妻儿,踏上返回都城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