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淡金色的光芒穿透薄雾,悄然爬上窗棂,将客栈房间内的陈设染上一层朦胧的暖意。然而窗外的长街,却不复往日的从容安详,透着一股紧绷的躁动,仿佛预示着一场风雨的临近。
王子卿缓缓睁开眼,眸中先是闪过一丝迷茫,随即被清明取代。一夜休整,浑身的伤口依旧在隐隐作痛,稍一牵动便如针扎般,提醒着她昨日的惊险。但比起昨日的疲惫不堪,此刻她的精神已好了许多,至少思维能够清晰地运转。
“小姐,您醒了?”
门外传来轻柔的声音,随即房门被轻轻推开,春花和秋月端着铜盆、巾帕等洗漱用具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关切。
“伤口还疼得厉害吗?”秋月放下东西,忍不住问道。
王子卿微微点头,声音略带沙哑:“好多了,不碍事。”
两人伺候着她简单洗漱完毕,不多时,客栈掌柜便亲自端着一个丰盛的食盒进来,里面摆着精致的粥品、几样小菜和一碟热腾腾的点心。他脸上堆着小心翼翼的恭敬,将食盒放在桌上,连声道:“王小姐,这是小店特意为您准备的早饭。有什么不合口味的,尽管吩咐。”
王子卿颔首示意:“有劳掌柜了。”
掌柜的连忙摆手,又说了几句吉祥话,便躬身退了出去,连脚步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位看似柔弱的贵客。
饭后吃过药,便挥退了两个丫鬟,让她们守在门外,勿要让人靠近。
房间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香炉里燃着的安神香,一缕缕青烟如同游蛇,袅袅婷婷地向上攀升,最终消散在空气中。
王子卿独自坐在桌边,目光沉静下来,缓缓取出那份昨夜从兴王府书房案桌上夺取的卷轴。她将其在桌上摊开,借着窗棂透进来的天光,一字一句、地仔细查看。
卷轴上记录的,是近期兴王府出入铁器的详细数量,小到寻常的铁锭、铁钉,大到打造兵器的精铁,数目之巨,令人心惊。更让她心头一沉的是,这些铁器的最终去向,赫然标注着边境的几个隐秘地点!
他们竟然和边境的兵马搅合到了一起?
王子卿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惊出了一身冷汗。她之前种种猜测,都以为是安王一人有异心,图谋不轨。可如今看来,安王和兴王早已暗中勾结,甚至联合了边境的势力,这背后到底谁是主谋?是看似温和的兴王,还是野心勃勃的安王?
看来,这场蓄谋已久的造反,绝非一日之功,其牵连之广,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凶险得多!
王子卿凝眉沉思,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卷轴。忽然,她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昨日在兴王府书房门外,那两个如鬼魅般出现又消失的黑衣人!
那两人的身法,迅捷、诡异,带着一种特有的凌厉与肃杀,绝非寻常人所能拥有。那步法,那气息……王子卿的心猛地一跳,莫非是……三皇子的暗卫?
一个个疑问在她心头盘旋,让她越发觉得这潭水深不可测。
与此同时,建州王府深处,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左一快步穿过回廊,手中紧握着一个小巧的竹筒,那是刚刚从信鸽脚上取下的。他面色沉凝,脚步无声,径直走向后院肖怀湛与林肃暂住的院落。
来到屋前,他轻轻叩了叩门。
“进来。”屋内传来林肃沉稳的声音。
左一推门而入,只见三皇子肖怀湛与林肃相对而坐,面前摆着一副棋盘,正在对弈。他上前一步,恭敬地将手中的竹筒递了过去:“公子,都城来的信。”
肖怀湛与林肃对视一眼,心中同时一紧。肖怀湛接过竹筒,拔开塞子,倒出里面卷得紧实的小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却如惊雷般在两人耳边炸响——
“信未送出,兴王有异,已得证据。”
短短十二个字,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肖怀湛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怒与急虑,急促地向左一吩咐道:“快,带我们去见王大人!”
事态紧急,三人不敢耽搁,步履匆匆地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了王砚的书房。肖怀湛与林肃推门而入,左一则默契地守在了门外,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肖怀湛将纸条递给闻讯起身的王砚。王砚接过一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双腿一软,“扑通”一声重重地坐回了椅子上,背脊微微佝偻下去。
他一直以来,虽有疑虑,却总觉得最大的威胁来自安王。可如今,连身处都城的兴王也露出了反迹,他们这些人,夹在中间,腹背受敌,偏偏手中又没有足够的人手可以调动。
他本想将家人摘出去,不想让他们卷入这朝堂的漩涡与凶险之中,可事到如今,家人早已深陷其中,女儿王子卿更是还在都城那个龙潭虎穴里,生死未卜!
一想到女儿的处境,王砚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额头瞬间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浸湿了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