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州协领沈自山之女沈眉庄,年十八!”
高坐看台的宜修看着底下行礼后安静低头站在原地的少女,面容秀美,气质端庄沉稳,满意地点点头。
“我瞧着这个不错,看了这么多人,总算是有个能入眼的了”
“你们觉得呢?”
宜修扭头询问一旁比她座次低了半头的的苗沅和冯若昭。
自雍正十年,她生了一次风寒后,就落下了头风的毛病,虽不算很严重,可发作起来断断续续的,也是很磨人的。
太医嘱咐不能太过劳累,可她要照顾弘安,还得打理内务府和后宫的账目,是怎么也没法闲下来专心养病的,
恪战就下令,让容妃和敬妃也跟在她身边学着管理宫务,
此次选秀也是三个人一起督办的。
“长得好,讲话行礼有条有理的,臣妾也觉得可以”
敬妃微笑着回话,苗沅跟着点头。
“既然都觉着好,那就留吧”
宜修说道。
“沈眉庄,留牌子,赐香囊!”
“大理寺少卿甄远道之女甄嬛,年十六”
......
“哎,这个也挺好的,相貌真是清丽,言谈举止也不错,瞧着就是读过许多书的,两位姐姐觉着呢”
冯若昭边说边笑着转头,却发现上首的苗沅和宜修脸上的表情都十分奇怪。
苗沅用帕子捂着嘴,神情惊诧,宜修更是有些失态地往前探着身子,表情激动。
“这个秀女,你,你近前来,来,让本宫,让本宫仔细地瞧瞧你”
宜修捏紧帕子,勉强压抑了颤抖的嗓音,对着下首的甄嬛说道。
......
傍晚时候的养心殿,恪战正在翻着宜修递上来的入选秀女名单。
“今年选上来的秀女瞧着数量不多啊”
“今春报上来的秀女人少,大多年纪也比较小,臣妾和两位妹妹挑来挑去的,也只有这几个还可堪入眼罢了。”
宜修含笑解释,可一双眼睛微微眯着,怎么看怎么喜气洋洋的。
倒惹得恪战瞧了她好几眼,终于忍不住询问道:
“贵妃这么高兴,是有心仪的秀女选给弘晖了吗?”
弘晖今年也十八了,前两年,宜修给他指了叶赫那拉氏一位内阁学士家的贵女做福晋。
不想弘晖也不知道是没开窍,还是不喜欢宜修给选的福晋,两人日常相处总是客气有余,亲近不足的,一点儿没个少年夫妻的害羞甜蜜。
但宜修顾忌着弘晖身子不好,也没给他再选侧福晋和格格什么的,只想着等这次选秀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吧。
“皇上,贵妃姐姐可不只是给大阿哥选了秀女高兴,还是为着给您选了个十分出挑的女孩儿而高兴呢”
苗沅放下手中的茶盏,嬉笑着对恪战调侃道。
恪战闻言挑了挑眉毛,
给谁?他?
宜修给他挑?
笑死了,宜修要真有这个心思,之前几次选秀也不会捏着他七年前的话,一个人都没往后宫进过了。
虽说恪战自己不在意这个,但宜修这狐假虎威的小心眼劲儿,恪战每每看到,都还是觉得挺可乐。
多大人了都,这性格上真是一点儿也没变过啊。
“哪家的女孩儿啊,怎么是个天仙在世不成,见一面就把贵妃的心俘虏了去?”
“天仙在世倒说不上,不过相貌确实清丽妍美,臣妾也是看过的,言谈举止皆是落落大方,确实不错”
“就是名字叫甄嬛的那个”
敬妃微笑着接话。
恪战点点头,瞟了一眼也就不再关注了,反正之后早晚也会见到的。
“挑出来七个女孩儿,汉军旗就占了三个啊”
“这两个是谁,济州协领家的女孩儿,家世倒还可以,是要指给谁的?”
“这个沈氏规矩不错,气质端雅,倒是很有些敬妃的风采呢,臣妾看着喜欢,是打算指给弘晖做侧福晋的”
宜修说道,
恪战不置可否,又往下点了点,
“那这个...松阳县丞的秀女,安陵容?”
“这是谁选的?”
“是臣妾看中的”
苗沅扬了扬帕子,微微笑着道,嘴边的梨涡浅浅,依旧是娇媚动人的很。
“怎么?你也对这个安氏一见如故,想要把她召进宫?”
“那倒不是”
苗氏摇了摇头,回道,
“这个安氏,臣妾也是给弘晖挑的。”
宜修闻言,皱了皱眉头,想起大殿上安陵容那单薄瘦削的样子,没忍住开口道:
“会不会太柔弱了些”
而且家世也太低微了。
县丞之女?这是什么出身啊,跟平民百姓也差不多了。
宜修就有点儿不满意。
苗沅却没看她,只自顾自地跟恪战说话:
“皇上没见到,那安氏虽说弱质纤纤,瞧着不怎么出挑的样子,却当真是有一把好嗓子,一开口,声音跟那黄鹂鸟儿似的,而且抬眼看人的时候,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且瞧着也是个有分寸懂规矩的。”
“家世虽说确实低了些,可到底也是正经选上来的秀女,指给咱们大阿哥做格格,也不算说不过去”
“最重要的是,臣妾觉得,弘晖会喜欢她的”
苗沅这么说着。
弘晖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了,她一早就瞧出来,这小子的喜好是更偏向娇柔婉约,弱柳扶风的汉女的,而不是言行举止都规规矩矩,一板一眼的世家贵女。
相信皇上肯定也是知道自己大儿子的审美,不然他刚刚看到宜修选出来的沈氏时,怎么那副表情呢?
因为他也知道弘晖根本就不会喜欢沈氏。
弘晖娶的叶赫那拉家的福晋就是那样子的,现在怎么样呢,三天两头的往外面跑,路过自家府邸门口都不进去。
其实宜修给弘晖选的女孩儿肯定不能说差,毕竟也是她精挑细选过的,可她只考虑了做婆婆会喜欢什么样的儿媳妇,没考虑到她儿子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啊。
结果自然是显而易见。
恪战合上选秀单子,沉吟片刻后拍板道:
“把安氏指去给弘晖做格格”
“至于这个沈氏,还是指给老十六做侧福晋吧”
“可巧他那个福晋性子跳脱,还跟个孩子似的,有个懂规矩知礼数的侧福晋入府,好歹也能帮着管管,省得一天天吵吵闹闹的不安生”
宜修就有些着急,张了张口还待说什么,被恪战摆摆手挡回去了。
“只是个小格格,值当什么,弘晖要是喜欢就宠着,若是不喜欢,以后再有好的,你再给他挑呗”
宜修只得悻悻的把话又咽回去了。
“得了,朕看的也差不多了,剩下那几个你们瞧着办吧,看看宗室或内大臣家还有哪家适宜子弟没成婚的,给他们分一分”
“没什么事儿就退下吧,也说了这么一会子话,朕还有许多折子要批呢”
“是,臣妾告退”
恪战点点头,
三人就低头行礼退了下去。
待出了养心殿的大门,宜修忍不住白了苗沅一眼,气冲冲地转身离开了,身后的染冬忙小跑着跟上去。
苗沅轻哼一声,也扭头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两人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冯若昭进宫,就没见她俩亲切地说过话,井水不犯河水已是常态了。
眼前这副情景,也不算稀罕。
“今天在选秀大殿上的那位甄氏,可是有什么说法?”
“我看贵妃娘娘,竟好似对她十分上心的样子”
冯若昭和苗沅并肩走在宫道上,好奇地低声询问道。
苗沅抚了抚衣袖袍子,闻言头也没抬道:
“也没什么,就是那个秀女长得和已故的孝纯皇后十分相似”
她转头看向敬妃,认真道:
“真挺像的,容貌身形气质都像,我今日乍一看到,也吓了一跳,差点以为孝纯皇后死而复生了呢”
“不过凑近了一看,也就还好啦,能瞧出来是两个人”
敬妃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怪道当时你和贵妃的表情都那么奇怪”
她又再次询问:
“孝纯皇后,就是贵妃的嫡亲姐姐?曾在潜邸时做了王爷福晋的那位?”
苗沅嗯了一声,
“就是她,孝纯皇后曾为皇上孕有一子,只是还没等生下来,就不慎滑胎了,她自己也因此郁郁而终”
“她们姐妹俩在王府时关系很不错,孝纯皇后的葬礼上,贵妃哭得可伤心了,数度昏厥过去,还病了小半个月呢”
冯若昭惊讶地“啊”了一声,实在想象不到一向表现的稳重守礼的贵妃失态地哭晕过去会是什么样子。
“这么看来,那位秀女入宫的位分想必不会太低了”
苗沅叹了口气,和冯若昭说起王府旧事,让她想起了托雅姐姐,以及一些不算太美好的回忆,是以如今的神情恹恹的,闻言也只低头,兴致缺缺地回话道:
“谁知道呢,约摸会是个常在吧”
“不过贵妃要是有心抬举她,去求一求皇上”
“直接封个贵人也说不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