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柔则孕期四个月的时候,恪战突然被派往河南治理发生洪涝的河道堤坝。
旨意下来的时候,朝堂一众官员都很惊讶,治水可不是个好差事,又苦又累的不说,短期可看不出个成效来,非得待个一年半载的才算完。
如今万岁爷的身子可眼见着不怎么样了,这万一哪天有个好歹的,又恰逢雍亲王不在京城...
众人的心思翻来转去,眼神也不住地往四爷和八爷身上瞄,试图发现些蛛丝马迹。
可惜,谁也没看出东西来,八阿哥依旧笑眯眯的,可谁也猜不到他心里在想什么;至于四阿哥,算了,没人敢瞧他,一双眼睛招子似的,简直能把人从里到外看透了似的。
让人畏惧的很。
明黄色的圣旨送到手里的时候,恪战倒是意外的平静。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次治水回来,太子之位也该轮到他来坐坐了。
他今年虚岁也二十五了,
二十五啊,正是登基做皇帝的好时候。
老爷子一口气吊了这么长时间,也着实出乎恪战的意料了。
没想到皇阿玛的身子这么抗造啊,早知道就多给那位舒妃送点儿药了。
这么想着,恪战起身来到了宜修的宓秀院。
“将乌春送到德妃娘娘的身边养着?”
听到恪战的提议,宜修惊得打翻了手边的茶盏,滚烫的茶水倾洒出来,眼看就要溅到宜修的身上,恪战伸手替她挡了一下,手背很快红肿了起来。
“王爷!”
苏培盛惊了一跳,忙想上前查看主子的伤势,被恪战摆摆手拒绝了。
恪战皱紧了眉头,心里其实是有点烦的,可看着宜修呆呆地站着,失魂落魄的样子,到底还是忍了下来,走上前拉起她的手解释道:
“只是去额娘那里住一段时间而已,爷马上要离京了,治水的地方离这里远,爷又要先抽调人手去发了洪灾的地方查探情况,京城的消息就不一定能很快收到。”
“把乌春放到额娘身边,我也能放心些。”
宜修仰头看着恪战,眼眶含泪,泫然欲泣的可怜,
“可乌春自打出生起,就从没离过妾的身边,”
“您也知道的,妾与永和宫娘娘的关系并不融洽,如今姐姐还有了身孕,妾身怕姑母看姐姐有了孩子,就不再...”
“小乌拉那拉氏”
恪战打断了宜修未尽的话语,温和的神色褪去,看向宜修的眼神,是全然的幽深冷漠。
“你在说什么疯话。”
冰冷的话语像一把尖刀,狠狠刺进了宜修的心脏,她的身子不自觉哆嗦了起来,神情瑟缩,
“是妾身失言了...”
恪战低头摩擦着红肿的手背,语气凌厉,像含着刀锋,
“你确实该请罪。”
“爷并不是在和你商量,只是看在你是乌春的生母份上,提前告知你一声罢了。”
“如果你跟你姐姐大乌拉那拉氏一样拎不清,本王不介意再提上来一个侧福晋。”
“有用的人很多,能给本王生孩子的女人更多,并不是非你不可。”
这话直白又刻毒,简直像要把宜修的皮给扒下来一样,令她痛彻心扉。
宜修的脸色瞬间白了下去,她慢慢地跪了下去,双手紧紧攥着恪战的衣角,哀泣着请罪:
“王爷,王爷...”
“是妾身糊涂了,妾身再不会胡言乱语了王爷,求求您...”
不要对我说出这么伤心的话,不要对我这么绝情。
求求您。
宜修的啜泣在室内断断续续地响起,良久后,恪战终于开口了。
“起来吧,稍后你把乌春的东西收拾好,高无庸会派人来取的。”
“爷会提前和额娘说好,也会给你留个令牌,如果你想要入宫看望孩子或送什么东西,递个牌子到永和宫就可以了。”
只要不是去得太频繁,德妃不会阻拦的,他相信宜修也不会蠢到想不到这个。
宜修低垂着头,回复的声音还夹杂着哽咽,
“多谢王爷。”
恪战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了。
身后,宜修失神地跪坐在地上,片刻后,终是忍不住,拿起帕子捂住嘴,再次呜呜的哭出声来。
她终于终于意识到,王爷对她的情份,自始至终,都只是来源于孩子罢了。
就她这个人而言,王爷远没有可以像容忍甘氏那样,容忍她一次两次的犯错。
前院书房
恪战在写完一份名单之后递给了高无庸,让他把名单上的人先派去灾区打探消息,这一趟前去治水修堤坝,他并不打算久留,速战速决最好。
近来老八老九私底下的小动作越来越多,手段也越发的没了底线,偏偏老爷子跟没看到似的,由着他们上蹿下跳地扑腾。
他已经不打算再等了,以免夜长梦多,到时候再横生枝节。
待他治水回来后,太子之位必须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不然,他也不介意直接让皇阿玛退位让贤。
高无庸退下后,恪战又转头询问苏培盛,
“圆明园那儿可打点好了?”
苏培盛弯下身子,“回主子,都办妥了,奴才保证,圆明园上上下下的奴才,都是咱们的人,一丝丝消息都不会露出去。”
恪战点点头,“待本王离京后,你就开始着手准备,把后院的人都转移到圆明园去,对外就直接闭府,谁来也不见。”
苏培盛闻言愣住了,他悄悄地抬头,小心地观察着自家主子:
“主子这回出门,不带着奴才吗?”
“不,你留守京城,帮爷看着王府和圆明园,如果出了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写信告知我。”
苏培盛闻言,心顿时怦怦直跳,好像预感到了如今风平浪静的京城在主子离开后,会爆发怎样的狂风骤雨一般。
他心里油然而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
危险往往伴随着机遇。
只要这件事他能办得好,那之后在王爷身边,不说和高无庸平起平坐,但至少也是除他之外的第一人了。
苏培盛跪了下来,低头俯首,
“是,奴才谨遵主子吩咐。”
顿了顿,又说,“只是福晋毕竟身怀有孕,短时间内怕是不好挪动,要不要奴才现在就吩咐下去,提前把福晋送到园子...”
“不必。”
恪战垂着眼皮,神色不明,食指轻轻地敲着书桌上一本诗经的封皮,语气平淡无波,
“福晋不去园子里,就让她呆在府上,安心养胎吧。”
苏培盛呆愣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他不再言语,只磕了个头,就起身悄悄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