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则醒来的时候,入目的是自己卧房中熟悉的床帐。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一道熟悉的,让她想起来就皱紧眉头的声音在一旁响了起来。
“呀,这就醒了?”
甘托雅手里捧着杯刚热好的牛乳果子茶,站在柔则的床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柔则没有说话,
倒不是赌气什么的,
而是她说不出来,嗓子不知道怎么了,干涩得要命,仿佛好几天没喝过水了一样。
看着甘氏手里的茶盏,这回子也顾不上对头不对头的了,柔则眼露恳切。
可惜,众所周知,甘托雅是个很坏心眼儿的人。
看到柔则渴望的眼神,甘托雅挑挑眉,突然冲着她呲牙笑了一下,然后端起原本捧在手中的青瓷茶杯,将那杯温温的乳茶一饮而尽。
末了,还把空杯子冲着柔泽的方向倒了倒。
柔则: ......
柔则真是快被气死了!
这个甘氏就是来克她的吧!
就在气氛要冷下来的时候,善良本分的好丫头芳如再次很会抓时机的出现了。
依旧是端着个小托盘。
不同的是,这次托盘上不是吃食,而是给柔则熬的汤药。
芳如一抬头,就看到甘福晋站在主子的床边,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吓了一跳,忙放下药走上前,想要拉开甘托雅。
甘福晋人高马大的,别再吓着她们主子了。
刚一走到床前,就发现柔则已经醒了,一双漂亮的眼睛张得大大的,正狠狠瞪着还在幸灾乐祸地笑着的甘托雅。
“主子醒过来之后还挺有精神的。”
芳如心里想。
“哎,正好,你的小丫头来了。”
“你叫芳什么来着,芳若是吧?”
“芳若,你家主子要喝水,还不快给她倒杯水来。”
“屋子里就点一个炭火盆,冷嗖嗖的,热茶也只上一杯,不知道怎么伺候的。”
“真是没个眼力见。”
甘托雅很嫌弃地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依旧语气刻薄地指指点点。
正在小心地搀扶柔则坐起身的芳如: ......
“婢子是芳如。”
芳如很忍辱负重地朝着甘托雅解释。
“昂昂,芳鱼芳鱼,芳鱼啊,你再不去烧水,你家主子都要渴死了。”
芳如: ......
非常窝囊地小声应了。
“是,主子和甘福晋稍后,奴婢这就去。”
待热茶烧好,柔则少见地没在甘托雅面前维持优雅气度,连喝了两大杯茶才罢手。
缓解了喉咙里荒芜般的干渴后,柔则才空出心思询问甘托雅。
“你怎么出来了?什么时候出来的?”
甘托雅哼笑一声,
“哟,这是一醒来就要问我的罪啊?”
“我怎么出来了?这不得问你的这个好丫头吗?”
“前日大中午的,鬼哭狼嚎的跑过来敲我院子的门,说什么王爷出事了,你也不行了,非要让我从院子里出来。”
“问出了什么事,又说不出来,只会哭,哭得都要撅过去了,要不是知道你没这个胆子打杀我,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想趁王爷不在,要借这个小丫头暗害本福晋了。”
芳如低下头,窘迫的脸都红了。
“前日?”
“主子,您已经昏迷近两日了。”
“邵府医给您把脉后扎了针,说您是惊惧忧思过度,晃着神儿了,给开了两记安神补气的方子。”
“何嬷嬷看您一直昏睡着,王府里也没个主事的人,这才吩咐奴婢去把甘福晋请出来,不久后,又亲自去了宓秀院请了宜主子...”
芳如边说着,边端起桌边已经凉好的汤药,递到了柔则面前。
柔则接过来小口喝了。
“之前只晓得你性子不怎么样,没想到胆子竟也这般小,万岁爷生病,王爷都还没怎么样呢,你竟自己先把自己吓晕了。”
甘托雅想,真是怪没用的。
柔则依旧安静地喝着药,没理会甘托雅的挖苦嘲讽。
她不会和任何人说她昏倒之前脑海中那个堪称谋逆一般的猜想。
又不是不想活了。
“小宜呢?她没来看我吗?”
“宜主子刚走不久,之前一直在这儿陪着您的,只是乌春阿哥午睡醒了之后哭闹个不停,宜主子不放心,就先回去了。”
柔则的神情缓和了下来,点点头没再说话。
甘托雅待得无聊,站起身也打算离开了。
走到门口时,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笑着回头看向还靠在床榻上的柔则。
“福晋,从前妾只晓得您不聪明,却不想,竟是家风如此啊。”
语气里满是揶揄调笑。
听得柔则皱眉。
“你什么意思?”
甘托雅耸了耸肩,
“没什么意思,只是在您的额娘身上有感而发罢了。”
“昨日万岁爷病重的消息传了出来,不说京中人人风声鹤唳,但但凡有点儿眼色的,也都老老实实地关上门把头缩起来了。”
“偏您的额娘不一样。”
甘托雅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别人都唯恐避之不及的事情,她却一头撞了进来,非要问个清楚明白的,光是昨日,就来府上敲了四次门。”
“声音大的,恨不得别人都知道她是雍郡王福晋的亲额娘呢。”
“后来要不是宜福晋出面隔着门给她骂走了,妾身看,她还敢撞当朝王爷的府门呢。”
甘托雅神情惋惜,竟像是很遗憾没能看到那样的场景似的。
柔则听得眼前阵阵发黑。
半晌后,终是忍不住破防了,将手边的枕头狠狠地向着甘托雅的方向扔去,怒吼出声:
“快给我滚!”
“哈哈哈哈哈哈”
甘托雅大笑着跑出了栖祥苑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