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有意识的时候,还有些今夕不知何夕的感觉,她想睁开眼睛,眼皮却沉得很,怎么都睁不开,她身上很痛,喉咙又干干的,想让剪秋给她喂杯水,却又发不出声音。
迷迷蒙蒙的昏睡间,她感觉到床边坐了一个着素色衣裙的女子,在拿着手帕细致地给她擦着手心。
片刻后,女人好像从宜修苍白起皮的唇瓣间察觉了她的不适,不一会儿,一杯温温的白水被送入了她的唇边,缓解了宜修的干渴。
宜修紧皱的眉头松开了,人也更清醒了些。
她感觉到那个女人还没有离开,在轻轻地抚摸她的脸颊,额头。
原来不是剪秋,
那是谁呢?
带着凉意的手很温柔,很熟悉。
好像她以前也被这么抚摸过。
到底是谁呢?
茫茫然间,宜修唤出了一个藏在她心里很久的称呼,
“额娘...”
那只手停了一下,离开了。
宜修突然觉得很难过,很伤心,她慌张地伸手向那素衣女子的身影抓去,终于抓住了那个将要离开的手掌。
温凉的,柔软的,带着淡淡香气的让她安心的手。
宜修紧紧地握着,像撒娇一样地喃喃:
“不要走...求求你...再陪我一会儿,一小会儿就好...求求你”
她好疼,好难受,生产脱力的时候,她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她害怕极了,她不想死,她才十七岁。
宜修后悔了,
她不想生这个孩子了,这个孩子让她受了这么多的罪,这么多的苦,现在竟然还要夺走自己的性命!
陷入黑沉的昏迷前,她听到了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小宜...”
是谁啊?是王爷吗?还是她已经死去的额娘?
“你为什么这么久不来看我?”
“我很想你,你知道吗?”
“不要离开我,不要让我自己一个人,我很害怕...”
宜修并不清醒,不清醒的宜修少有的剥离了自己端庄稳重的外壳,露出了里面属于少女的脆弱无助。
她把那只手紧握在胸前,絮絮地吐露着自己的委屈和烦闷。
“那个女人对我很不好,我恨她,她还让柔则做了福晋...”
“柔则,我不喜欢她,你知道吗?她总是抢我的东西...我想要的,我拼了命都想得到的东西,她总是轻轻松松就拿到了手里。”
“我讨厌她。”
我也讨厌你,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
可是,我还是很想你...额娘...
内室的地上,已经跪满了瑟瑟发抖的仆从。
包括剪秋。
柔则面无表情地看着宜修抓着她的手喃喃自语。
最终,剪秋硬着头皮开口:
“福晋恕罪,我们主子现下有些不清醒,并不是有心...不敬的”
柔则却并未理会剪秋,她依旧在看着宜修。
苍白的,孱弱的,温驯的...
她的妹妹。
片刻后,柔则突然抬起了另一只手,
剪秋以为她要打宜修,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下定决心要替主子挨这一下。
却不想,柔则却只是轻轻的把手放在了宜修的头上,声音轻柔似哄劝,
“放心吧,我不会离开你的。”
“你也不会是一个人...”
“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小宜...”
剪秋和芳萱同时低下了头,心里害怕,
柔则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冷漠,眼睛却亮得惊人
像一个漂亮偏执的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