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微小的、源于未知规则的扰动,就如同在一架精密无比的天平上,投下了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然而,就是这粒“尘埃”,瞬间打破了星门庞大能量体系运行的、那极其脆弱的动态平衡!
“嗡——!!!”
一声仿佛来自远古洪荒、足以撕裂耳膜的剧烈嗡鸣,猛地从星门本体爆发出来!整座巍峨的星门如同发疟疾般疯狂震颤起来!原本稳定如镜面的银色光幕,瞬间变得如同沸腾的开水,色彩变得斑斓而混乱,无数扭曲的空间裂缝如同黑色的闪电在其中生灭!恐怖至极的空间乱流,如同挣脱了牢笼的亿万头凶兽,从失控的光幕中向着四面八方疯狂肆虐、冲击!
“不好!星门能量失控!空间乱流!”
“快!稳住飞舟!启动所有防护阵法!”
“救……”
惊呼声、飞舟护罩破碎的爆炸声、修士们惊恐的尖叫声、空间被撕裂的刺耳噪音……所有声音在刹那间混合成一片,奏响了一曲毁灭的交响乐!
尘华所在的飞舟,正处于这空间灾难爆发的核心区域,首当其冲!一股无法形容、仿佛要将灵魂都撕成碎片的恐怖巨力,作用在整艘飞舟以及其上的每一个生灵身上!飞舟那足以抵挡元婴修士攻击的护体光幕,连一息都没能支撑住,便如同阳光下的肥皂泡般无声破碎!
“玉儿!李寻!”在天地翻覆、万物崩碎的剧震中,尘华只来得及凭借本能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周身星辉刚刚爆发试图护体,便感觉眼前猛地一黑,一股超越承受极限的剧痛席卷全身,意识瞬间就被无边无际的黑暗与狂暴的空间撕扯之力彻底淹没……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刹那,他混乱的感知碎片中,仿佛烙印下了最后一幅画面:玉儿周身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冰莲,清叱着拼命向他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他的衣角,眼神中充满了绝望的焦急与不顾一切的决绝;而另一侧,李寻惊骇欲绝的面容在扭曲的光影中一闪而逝,似乎正被一股巨力扯向完全不同的方向……
空间乱流如同无形的混沌巨兽,疯狂地撕扯、碾压着范围内的一切物质与能量。尘华所在的飞舟,在这股天地之威面前,脆弱得如同孩童的玩具,发出最后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轰然解体!巨大的船体断裂成数截,坚硬的龙骨如同枯枝般折断,伴随着无数木屑、金属碎片、崩碎的灵石以及修士们的身影,被卷入那五彩斑斓、却致命无比的空间旋涡之中,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尘华在昏迷中,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无数只无形的大手抓住,朝着各个方向残忍地拉扯,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他残存的意识边缘。他仿佛在无尽的黑暗深渊中漂浮、坠落,时间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只是短暂的一瞬,又或许是漫长的千年。
剧烈的、仿佛每一寸血肉都在被撕裂的疼痛,终于将尘华从那片死寂的黑暗深渊中强行拉扯了出来。他艰难地、一点点地睁开了仿佛重若千钧的眼皮。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他发现自己正从极高的空中,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朝着下方急速坠落!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带着一股从未闻过的、混合着腐殖质与某种奇异甜腥的气味。下方,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浩瀚无边的林海。诡异的是,这片森林的树木叶片大多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深紫色,林间还缭绕着淡淡的、同样呈现淡紫色的雾气,使得整片森林看起来朦胧而危险。
他试图调动体内灵力稳住身形,却引来一阵更加剧烈的、源自经脉和脏腑的灼痛,忍不住又喷出一口带着细碎空间裂痕之力的鲜血。金丹黯淡无光,悬浮在丹田内几乎停滞旋转,那枚辛苦凝聚的星核雏形也缩小了一圈,光芒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好在最根本的根基似乎尚未完全崩毁。而那个惹祸源头的小黑瓶,则静静待在金丹旁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寂,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
他强忍着非人的痛楚,勉强提起最后一口残存的灵气,疯狂压榨着几近枯竭的金丹与星核,终于在即将坠地前的刹那,稍稍减缓了下坠的势头。
即便如此,他依然如同一个人形陨石,伴随着一连串“咔嚓咔嚓”的脆响,重重地砸落下去,接连砸断了好几根粗壮的、叶片深紫的怪异树木的枝桠,最后才在一片相对松软、却散发着微弱腐蚀性气味的、布满厚厚苔藓的地面上停了下来。
“噗——”
又是一大口鲜血不受控制地喷出,鲜血落在那紫色的苔藓上,发出“滋滋”的轻微声响,冒起一丝白烟。他感到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经脉中更是如同有无数细小的刀片在切割、搅动,那是狂暴空间之力残留的侵蚀效果,正在持续不断地破坏着他的生机。
“玉儿……李寻……”他艰难无比地抬起头,视野因为剧痛和虚弱而阵阵发黑,模糊地望向那片混乱已然平息、却呈现出完全陌生景象的天空。那里,没有熟悉的日月,只有一轮散发着令人不适的、妖异淡绿色光芒的“太阳”,以及另一轮较小的、不断扭曲变化着形状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星体。
这里,绝不是越国,甚至可能……已经不在他所认知的任何一方界域!
强烈的眩晕与虚弱感如同黑色的潮水,再次凶猛地席卷而来,瞬间淹没了他的意识。在彻底昏死过去的前一刻,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看了一眼自己依旧紧紧握在手中、似乎在这场毁灭性的空间灾难中奇迹般完好无损的小黑瓶,随即眼前彻底一黑,失去了所有知觉。
冰冷、粘稠中带着一丝滑腻的触感,一下,又一下,滴落在他的额头上,带着某种难以形容的、微弱的腥气,如同某种生物的唾液。
这股令人极度不适的刺激,终于将尘华从深沉的、近乎死亡的昏迷中,一点点地拉扯了出来。他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刺入眼帘的,并非熟悉的静室穹顶,而是一片由巨大无比的、呈现深紫色的阔叶交织成的简陋“屋顶”。那冰冷粘稠的液体,正是从这些叶片的尖端凝聚、滴落。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非常简陋的窝棚里,身下铺着厚厚一层不知名的、还算干燥柔软的蕨类植物,窝棚的主体结构则由一些粗壮的藤蔓和那些巨大的紫色阔叶搭建而成。
身体依旧如同散架一般,尤其是经脉和脏腑深处,传来阵阵绵密而尖锐的痛楚,空间之力造成的损伤极其顽固,远非普通内伤可比。他下意识地尝试内视,发现丹田内的金丹依旧黯淡,表面的光泽几乎完全消失,星核雏形也缩小到了只有米粒大小,微弱地闪烁着,仿佛随时可能熄灭。唯有那个小黑瓶,依旧死寂地悬浮在一旁,没有任何动静。
他,还活着。但身处何方?玉儿和李寻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