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一次，他是“知”而行。是他主动在理解、在掌控这条修炼之路。
这一夜，尘华在对灵气与自身修为的深刻认知中，进行着真正意义上自主的吐纳修炼。他的道心，因这份迟来的“知”而变得更加坚定、凝实。窗外，黎明前的黑暗正缓缓褪去，凤山宗的轮廓在渐亮的天光中若隐若现，一条真正的仙途，即将在他脚下铺开。
清晨，第一缕天光驱散了山间的薄雾，也唤醒了凤山宗山脚下这座临时聚集地的喧嚣。比昨日更加鼎沸的人声从街道方向传来，其中夹杂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紧张。
尘华睁开眼，眸中一丝经过整夜修炼后的清明缓缓敛去。他点了点头，将怀中那本《常见灵草图解》又按了按，确保稳妥。“走吧。”
三人走出破败院落，重新汇入熙攘的人流。越靠近镇中心那巨大的青石广场，人流越是拥挤。广场尽头，依山而建的数座宏伟殿宇在晨光中散发着威严的气息，那里便是凤山宗的外事堂，也是此次考核的登记之处。
广场上已是人山人海，数十条由凤山宗外门弟子维持秩序的长队蜿蜒排列。那些外门弟子皆身着统一的淡青色制式衣袍，神情肃然，周身隐隐有灵光流转，看得无数少年男女眼热不已。
“乖乖，这得排到什么时候？”石猛看着那望不到头的队伍，咋舌道。
尘华目光扫过广场，注意到在广场边缘，那些售卖各类物品的摊位比昨日更多了。他记得那本《常见灵草图解》最后几页的杂记中提到过，除了功法灵石，一些记载了修仙界常识、地理、宗门概况的玉简或书册，对新人同样重要。
“你们在此排队，我去那边看看。”他对石家兄妹说了一句，便转身走向那些摊位。
他在一个个摊位间穿梭，目光掠过那些散发着各色光芒的符箓、丹药和低阶法器。忽然，前方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和议论声。
“快看！那就是萧家的天才吧？”
“一头红发，据说是因为天生单火灵根，灵力太过充盈所致！”
“啧啧，单灵根啊……直接被内定为核心弟子都不为过吧？”
尘华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身形挺拔、面容俊朗的少年格外醒目。他看起来约莫十四五岁，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一头如火般的红色短发，在人群中如同跳动的火焰。他神色冷峻，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只是安静地排在一条队伍中，周身隐隐散发着一股灼热的气息，让靠近他的人都下意识地避开些许。
萧焱…… 尘华记住了这个名字和特征。单火灵根，天生的修道种子，与他自己这摸索前行的野路子，简直是云泥之别。他心中并无嫉妒，反而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这修仙世界的广阔与天才的耀眼。
他收回目光，继续自己的寻找。最终在一个专卖各种陈旧书册、兽皮卷的摊位前停了下来。摊主是个戴着方巾、看起来有些儒雅的中年人。
“道友，需要些什么？基础功法《引气诀》，只要五块下品灵石；《低阶符箓大全》，三块灵石；还有这《越国修仙宗门简述》……”中年摊主热情地介绍着。
尘华不动声色地听着，目光在书堆中逡巡。他如今身无分文，灵石更是奢望。忽然，他注意到摊位角落扔着几本更加破旧、封面模糊不清的册子。其中一本，封面上隐约可见《凤山杂记》四字。
他心中一动，蹲下身，拿起那本《凤山杂记》随手翻看。书页脆弱发黄，里面并非什么功法秘籍，而是一些零散的游记、见闻，甚至还有一些关于凤山宗周边山脉、物产的琐碎记录。
“老板，这本怎么卖？”尘华举起那本《凤山杂记》。
中年摊主瞥了一眼，随意道：“一块下品灵石，或者十两银子。这都是些没人要的旧闻杂谈。”
尘华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最后一块小心珍藏的碎银。“我只有这个。”
摊主接过银子掂量了一下，挥挥手：“拿去吧。”
尘华拿起《凤山杂记》，正要离开，目光却被书页间夹着的一片干枯的、呈淡紫色的叶片所吸引。这叶片……似乎与那本《常见灵草图解》中某种常见却带有微弱宁神效果的“静心花”叶片相似。他不动声色地将叶片拂去，将书册收好。
正当他准备返回排队队伍时，身旁传来一个略带怯懦的声音：“这位……道友，你也是来参加考核的吗？”
尘华转头，看到一个身材瘦小、面容稚嫩的少年，正有些紧张地看着自己。这少年衣着普通，眼神清澈中带着一丝不安。
“嗯。”尘华点了点头。
少年似乎松了口气，鼓起勇气道：“我……我叫李寻，来自北边的落云村。我一个人来的，看道友似乎懂得很多，不知……不知能否一起？”他说话间，目光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尘华刚刚收起的《凤山杂记》。
尘华看了看他，这少年气息微弱，似乎连炼气一层都未稳固。“我叫尘华。排队在那边。”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指了指石家兄妹的方向。
李寻脸上立刻露出感激的神色，连忙跟在他身后。
两人回到队伍末尾，与石猛、石小玲汇合。石猛对多了一个人不在意，拍了拍李寻瘦弱的肩膀：“兄弟，别怕，考核嘛，尽力就行！”石小玲也对他友善地笑了笑。
尘华则趁着排队的间隙，再次翻开了那本《凤山杂记》。里面的内容确实杂乱，但也有一些有用的信息。比如其中一页提到，凤山宗考核第一关“登仙路”，不仅考验毅力，更暗含幻阵，心志不坚者极易迷失。另一页则模糊记载，外门弟子需完成各类杂役任务以换取修行资源……
这些零碎的信息，拼凑起来，让他对即将面对的考核和可能的宗门生活，有了更具体、也更现实的认知。他抬起头，望向那云雾缭绕、看不到尽头的登山石阶，目光沉静。而远处，那头醒目的红发，也如同一个鲜明的符号，预示着他即将踏入的，是一个何等精彩又充满挑战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