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华与赵长老完成使命,乘坐飞舟返回凤山宗。远远地,便看到山门处旌旗招展,人头攒动。
飞舟缓缓降落,只见宗主陈宝明亲自率领一众长老、弟子在山门前相迎。经过修缮的山门焕然一新,更显巍峨,门人弟子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未来的期盼。
恭迎赵长老、尘华师叔凯旋!众弟子齐声高呼,声震云霄。
陈宝明面带微笑,看着从飞舟上走下的赵长老与尘华,尤其是目光在尘华身上停留片刻,见他气息越发沉凝,眼中赞许之色更浓。
在迎接的人群中,尘华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内门弟子前列的石小铃。她伤势显然已无大碍,气息平稳,只是脸色还略显苍白。此刻她正凝望着尘华,眼神复杂,有关切,有欣喜,似乎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与紧张。
就在尘华与宗主、众长老见礼之时,他敏锐的神识察觉到外门弟子人群中,有两道躲闪的目光。定睛一看,竟是当年在外门时与他有过冲突的钱福、钱贵表兄弟。这些年过去,两人修为进展缓慢,依旧在外门徘徊,此刻躲在人群后方,神色惶恐不安,既想窥探如今已是金丹长老、风光无限的尘华,又生怕被认出清算旧账。
尘华心中了然,却只是淡淡一笑,并未在意。昔日些许龃龉,早已如过眼云烟,如今的他们已是云泥之别,这点微末过节,在他心中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他从容地与相熟的同门点头致意,那份云淡风轻的气度,更显金丹修士的胸怀。
是夜,陈宝明在宗主殿设宴,为赵长老与尘华接风洗尘,庆祝盟约达成。殿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气氛热烈。
宴席中途,尘华与石猛、李寻、石小铃这四位曾并肩作战的故友寻了处偏殿露台小聚。
月色如水,洒在四人身上。石猛依旧是那副豪爽模样,大声说着宗门重建的趣事;李寻含笑倾听,不时补充几句;石小铃却显得有些沉默,只是静静地看着尘华,欲言又止。
石猛拍开一坛灵酒,浓郁酒香四溢,他仰头灌了一大口,畅快地哈了口气,对着尘华咧嘴笑道:“好小子!出去这一趟,不但把盟约谈成了,连雪莲宗那朵最娇贵的‘冰莲’都让你摘了心去!快跟哥哥们说说,到底是怎生回事?”他性情豪迈,虽知自家妹子心思,但更重兄弟情谊与尘华的选择,此刻只有为兄弟高兴的爽朗。
李寻亦含笑看来,眼中带着关切与好奇,他为尘华感到欣喜,同时也细心留意着身旁石小铃的情绪。
尘华接过石猛递来的酒坛,饮了一口,酒液辛辣,却带着一股暖意流入丹田。他看着眼前三位曾与他一同经历外门艰辛、内门磨砺、乃至宗门存亡之战的好友,心中暖流涌动。在石猛炯炯的目光和李寻温和的注视下,他简略谈及了与玉儿在雪莲宗镜湖旁的相遇,清心铃的微妙感应,以及那份水到渠成的心意相通,自然略过了太上长老神念现身等细节。
石小铃安静地听着,皎洁的月光洒在她侧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当尘华提及已与玉儿互赠定颜丹时,她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但随即又缓缓松开。她抬起头,脸上已不见宴席间的复杂神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释然后的清澈与坚定。
“尘华哥哥,”她声音清脆,打断了石猛正准备继续的调侃,“玉儿妹……她很好。你能寻得真心相待之人,小妹真心为你高兴。”她举起手中的酒杯,对着尘华,也对着石猛和李寻展颜一笑,那笑容坦荡而明媚,仿佛卸下了所有负担,“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石小铃的亲哥哥,谁要是敢欺负你,我第一个不答应!”
石猛见状,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重重一拍石小铃的肩膀:“好!这才是我石猛的妹子!爽快!”他心中最后一丝因妹妹而起的担忧也彻底放下。
李寻也欣慰地点点头,温声道:“如此甚好。我等四人,历经生死,情谊早已超越寻常,正当如此。”
尘华看着石小铃清澈的双眸,心中最后一点顾虑也烟消云散。他举起酒坛,朗声道:“好!今日我尘华,得此兄妹,得此知己,幸甚至哉!愿我四人,道途共进,情谊长存!”
“道途共进,情谊长存!”
四只酒坛在空中轻轻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如同他们之间坚不可摧的誓言。清冽的酒液映照着漫天星辰与皎洁月光,也映照着四张年轻而充满朝气的面孔。
这一刻,所有的暧昧情愫化为更为纯粹牢固的兄妹之情,所有的生死与共沉淀为更加深厚的知己之谊。尘华的道心,在这真挚的情谊洗涤下,愈发通透璀璨,仿佛被星霜淬炼过的精金,不染尘埃,坚不可摧。他知道,未来的仙路或许仍有风雨,但有这些人在身旁,他便无所畏惧。
星辉如水,静静流淌,笼罩着星陨峰,也笼罩着这份历经考验、弥足珍贵的情谊,直至夜深。
酒过三巡,石猛与李寻识趣地借故离开,露台上只剩下尘华与石小铃。
尘华哥哥...石小铃终于开口,声音轻柔,带着一丝怯意,恭喜你...与雪莲宗的那位玉儿姑娘...
尘华看着她眼中难以掩饰的失落与强撑的笑颜,心中轻叹。他如何不知石小铃的心意,只是...
小妹,他温和地打断她,目光清澈而坦诚,你我相识于微末,一同经历宗门生死,这份情谊,于我而言,珍贵无比。你永远是我最重要的妹妹。
他取出一个玉盒,递到石小铃面前:这枚定颜丹,愿你青春永驻,大道长青。
石小铃怔怔地看着玉盒,又抬头看向尘华那双坦荡如星辰的眼眸,里面有关怀,有爱护,却独独没有她所期盼的情愫。刹那间,她明白了什么,心中一阵刺痛,却又奇异地感到一丝释然。
她接过玉盒,指尖微微发颤,却展露了一个真心的笑容,比月色更皎洁:谢谢你,尘华哥哥。这声哥哥,我叫得心甘情愿。
尘华也笑了,如释重负:好妹妹。
月光下,两人相视而笑,过往种种,尽数化为真挚的兄妹之情。一份可能困扰彼此心境的涟漪,就此悄然抚平,沉淀为更加深厚、更加纯粹的情谊。
四兄妹的情谊,历经磨难与考验,终成宗门内的一段佳话。而尘华的道心,也因此番了却尘缘,变得更加通透圆融,为他未来的仙途,扫清了一重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