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街机厅比平时更加喧闹，五彩灯光旋转闪烁，各种游戏音效混杂成一片震耳欲聋的喧嚣。
林砚兴奋地拉着谢辞的衣袖，指向最新款的赛车游戏。
“辞哥，试试这个！据说特别刺激！”
谢辞微微蹙眉，似乎对这里的嘈杂环境仍不适应，但还是任由林砚把他拉向那台炫目的机器。
自从上周的街机厅之行后，这是他们第三次来这里了。每次林砚都会精心策划，试图让谢辞体验更多“正常少年的快乐”。
而谢辞，尽管表面上仍是一副“屈尊纡贵”的模样，却再也没有拒绝过林砚的邀请。
林砚正往赛车游戏里投币时，一群穿着花哨的年轻人吵吵嚷嚷地挤了过来，明显喝过酒，浑身散发着刺鼻的酒气。
“让开让开，这机器老子包了！”为首的是个染着红毛的高壮青年，一把推开林砚，差点让他摔倒。
谢辞眼疾手快地扶住林砚，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我们先来的。”谢辞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红毛青年嗤笑一声，上下打量着谢辞：“哟，小少爷也来这种地方玩？不怕脏了您的鞋？”
他的同伙们发出一阵哄笑，明显是故意找茬。
林砚拉住谢辞的衣袖，低声道：“辞哥，算了，我们去玩别的...”
他不想惹事，更不想让谢辞卷入麻烦。这些天的相处让他隐约感觉到，谢辞的处境远比想象中复杂，任何一点风波都可能被放大利用。
但对方显然不打算放过他们。另一个瘦高个故意撞了谢辞一下，语气挑衅：“怎么，听不懂人话？这机器我们要了，滚远点！”
谢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眼神冷得像冰。林砚注意到他的手微微收紧，那是他发怒前的征兆。
“我们走，辞哥。”林砚再次拉扯谢辞的衣袖，声音里带着恳求。
就在他们转身准备离开时，红毛青年突然伸手抓住了林砚的背包：“急什么？包这么鼓，该不会是偷了我们的东西吧？”
“放开！”林砚挣扎着，却被另外两个人围住。
“搜搜看，说不定真偷了我们东西！”瘦高个起哄道，手已经伸向林砚的口袋。
事情发生得太快。下一秒，抓住林砚背包的那只手被谢辞猛地扭住，红毛青年发出一声惨叫。
“我说，放开他。”谢辞的声音低沉而危险，那双总是冷漠的眼睛里燃起骇人的火焰。
街机厅的音乐还在响着，但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玩家们纷纷停下游戏，意识到冲突即将爆发。
红毛青年恼羞成怒，大吼一声：“操！给我打！”
五六个人同时扑了上来。
谢辞一把将林砚推向相对安全的角落，自己迎了上去。他的动作快得惊人，每一个移动都精准而高效，没有任何多余的花哨。一拳击中红毛的下巴，侧身躲过挥来的棍子，肘击另一个人的腹部...
林砚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知道谢辞能打——学校里关于他的传言或多或少都有提及——但亲眼见到还是被震撼了。
那不是街头混混的胡乱斗殴，而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格斗技巧，每一招都旨在最快速度让对方失去战斗力。
“小心后面！”林砚突然尖叫。
一个混混从谢辞视线死角扑上来，手里闪着寒光——是匕首！
谢辞仿佛背后长眼般侧身避开，反手扣住那人手腕，一扭一折，匕首哐当落地，伴随着骨折的脆响和惨叫声。
但就在这个空档，另外两人同时从两侧攻来。谢辞挡开一侧的攻击，另一侧的拳头却结结实实打在他的肋骨上。
谢辞闷哼一声，动作有了一瞬间的迟滞。
就是这一刻！那个被折断手腕的混混挣扎着爬起来，捡起匕首，眼中闪着疯狂的光，直刺向谢辞的后背！
时间仿佛慢了下来。林砚看到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看到谢辞因疼痛而微蹙的眉头，看到周围人群惊恐的表情...
然后，某种比恐惧更强大的东西从他心底爆发。
“不准动他！”
林砚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喊出了声。他抄起旁边凳子，用尽全身力气砸向那个持刀的混混！
木凳砸在混混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匕首脱手飞出，那人踉跄着向前扑倒。
整个街机厅突然安静了一瞬，连音乐都仿佛停止了。
所有人都看向林砚——那个看似柔弱、一直躲在角落的少年，此刻正喘着粗气，手里紧握着半截断掉的凳腿，眼睛因肾上腺素而异常明亮。
谢辞也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妈的，连这小子一起揍！”红毛青年咆哮着，剩下的人同时向林砚扑去。
但谢辞的动作更快。他一把拉过林砚，将他护在身后，面对涌上来的敌人。
“背靠背。”谢辞简短地命令，声音出奇地冷静。
林砚立刻明白过来，转身与谢辞背对背站立，手里仍紧握着那截凳腿。
接下来的几分钟如同梦境般混乱而清晰。谢辞在前方抵挡大部分攻击，动作依然精准狠厉；林砚则尽力守护后方，用凳腿挥打着试图靠近的人。他远不如谢辞能打，但那种豁出去的勇气让他超常发挥。
一次配合中，谢辞侧身避开攻击，林砚趁机一棍打在偷袭者的膝窝；另一次，林砚险些被击中，谢辞头也不回地反手格挡，化解了危机。
他们仿佛默契多年的战友，在混乱中形成一个小小的、坚不可摧的堡垒。
当最后一个人倒地呻吟时，街机厅已一片狼藉。游戏屏幕碎裂，机器歪斜，地上躺着七八个不断呻吟的混混。
林砚喘着粗气，脸上有一处擦伤，嘴角渗着血，但眼睛亮得惊人。他转向谢辞，兴奋地大喊：
“辞哥！我们赢了！”
那一刻，谢辞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染血的嘴角，凌乱的头发，脏兮兮的脸庞，还有那双亮得仿佛盛满星辰的眼睛——内心某处坚冰悄然裂开一道缝隙。
他从未见过有人为他而战，更未见过有人因保护他而如此...快乐。
谢辞伸出手，用拇指轻轻擦去林砚嘴角的血迹。这个动作如此自然，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疼吗？”他问，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
林砚摇摇头，笑容灿烂如阳光：“不疼！我们太厉害了辞哥！你看到我刚才那一下了吗？我从来没...”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警笛声打断。街机厅老板显然报警了。
“该走了。”谢辞拉起林砚的手腕，快速从后门离开。
两人在狭窄的巷子里奔跑，身后警笛声越来越近。林砚的手被谢辞紧紧握着，心跳如鼓，不知是因为奔跑，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转过几个弯后，他们终于甩掉了追踪，躲进一个废弃的小院里。夕阳透过破旧的窗棂洒进来，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两人靠墙坐下，喘着气，对视一眼，突然同时笑了起来。
那是林砚第一次听到谢辞笑出声——不是讽刺的嗤笑，而是真实的笑声，低沉而温暖。
“你笑什么？”林砚问，眼睛弯成月牙。
谢辞摇摇头，没有回答，但嘴角仍带着浅浅的弧度。
林砚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小心翼翼地擦拭谢辞额角的一处擦伤：“你受伤了。”
“小伤。”谢辞没有避开他的触碰，目光落在林砚依然紧握的凳腿上，“你倒是挺能打。”
林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就是乱挥...平时连架都不敢打的。”
沉默片刻，谢辞突然问：“为什么冲上来？很危险。”
林砚愣了一下，然后认真地说：“因为他要伤害你啊。我不能看着有人伤害你。”
这句话说得如此自然，如此真诚，让谢辞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远处警笛声渐渐远去，小院里安静下来，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车声。
【系统提示：信任值提升至-20。警告：检测到高强度的“羁绊”形成，可能对任务执行产生不可预测影响。】
系统的声音在脑中响起，但林砚第一次没有感到焦虑。他看着身旁的谢辞，夕阳为他镀上一层金边，柔和了那些尖锐的棱角。
这一刻，什么系统，什么任务，什么信任值，似乎都不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们刚刚并肩战斗过；重要的是，谢辞保护了他，而他也保护了谢辞；重要的是，此刻他们坐在一起，分享着战斗后的平静。
林砚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像素拳击手套钥匙扣——自从上次街机厅之行后，他一直带在身边。
“看，我们的护身符。”他笑着说，将钥匙扣举到阳光下。
谢辞看着那个廉价的小物件，眼中闪过复杂的情感。然后，他也从口袋里掏出自己那个一模一样的钥匙扣。
两个钥匙扣在夕阳下轻轻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
“该回去了。”许久，谢辞站起身，向林砚伸出手。
林砚握住那只手，借力站起来，却没有立即松开。
“辞哥，”他轻声说，“下周末，我们去吃大排档吧？”
谢辞看着他，良久，微微点头：“好。”
回筒子楼的路上，两人并肩而行，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
林砚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后，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出现在那个废弃小院，捡起了林砚用来战斗的那截凳腿。
男人对着耳机低声说：“目标与林砚的关系进展超出预期。需要向谢琮先生汇报吗？”
耳机那头沉默片刻，然后传来冷静的指令：“继续观察。谢琮先生自有安排。”
男人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凳腿上的些许血迹，转身消失在暮色中。
而此时并肩走着的两个少年，对这些暗流涌动一无所知。他们只知道，这个下午，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改变。
某种比任务、比系统、比恐惧更强大的东西，正在他们之间生根发芽。
它的名字，叫做羁绊。